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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晔低沉着眼，指尖忽明忽暗的星火映着他眼底暗沉的光，他心不在焉，看向窗外的时候忽然发现周围静极了。

荀迦走了？

他掐灭烟打开门，屋子里一片安静。

他走到客厅，忽然间哐哐瓷碗打碎的声音。越晔眉头一皱：“荀迦，你在干嘛？”

不一会儿荀迦背着手，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笑走出来：“对不起我手滑了……”

越晔看着她发白的脸，还有藏在身后的手，心里明明知道她此时最需要安慰，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收拾好一切的荀迦走出来拿起包，看着榻榻米上在看书的男人，她喉间一紧，有些不舍：“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么？”

越晔头都没抬：“不会。”

荀迦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答案，却总是盼望他能说一句“会”，好像他只要说了那么一个字，她的生活就会有盼头。

可是他连这么一个字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荀迦抓紧包，扯了一个落寞的笑，转身离开。

而越晔自从荀迦走后，落在眼里的文字全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看不懂的符号，他合上书，仰头靠在榻榻米上。

会不会想她？他不知道。

可她真的会走么？像她这种跟屁虫真的会走么？

接下来的几天，越晔再也没见过荀迦，只是每天晚上他都能看到一尘不染的桌子，电饭煲里热好的饭菜，以及不忘给他放好的胃药和水。

越晔没当一回事，荀迦也像说好似的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有一天，暴雨倾袭，越晔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千斤重，滚烫的呼吸和体温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适，他想起床找点药吃，却整个人无力地向前倾倒。

忽然有人出现，稳稳地接住了他：“小叔叔！”

他却在看清楚对方之前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章

荀迦吃力地将越晔抱回床上，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出奇。

意识到他发烧了，荀迦立马帮他盖好被子，又打湿了毛巾贴在他的额头上。

一遍又一遍，荀迦用冷毛巾给他降温，直到他的额头不再滚烫，手也恢复了正常体温，荀迦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睡梦中的越晔，荀迦忍不住用手划过他的额头，鼻梁，还有嘴唇。

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可他每次见到她不是皱眉，就是凛目，没有一次好脸色。

她多想再看到他对她笑啊。

荀迦划过他红润的嘴唇，手一顿，一滴泪洇在了床单上。

然后接二连三的，眼泪止不住似的。

荀迦拿手擦了擦，笑着看他：“小叔叔……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生病了。”

“你已经很久很久没对我笑过了，怎么样你才会对我笑？是不是……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会对我笑啊？”

“小叔叔……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说着说着，荀迦已泪流满面，她咬着嘴唇，轻轻探身过去。

如轻羽一样的亲吻浅尝辄止。

就像她的喜欢，永远的克制，永远的小心翼翼，永远的爱而不得。

次日一早。

阳光的光线照在越晔脸上，他睁开眼，脑袋还有些发晕。

他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间，客厅里的米香味勾得人食欲大增，他看着餐桌上还在加热的电饭煲，还有热气腾腾的粥，眉毛皱了皱。

昨晚是荀迦来了么？

也是，除了她，还能是谁？

越晔吃完饭换了身衣服准备上班，临时接到一通电话，他又转道而行，去了上次的高级会所，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这里碰到荀迦的场景。

对于越晔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回忆。他厌恶地将记忆赶走，结果一转身就撞见了荀迦。

她依旧穿着上次那条黑色的迷你短裙，画着浓厚的妆容。

越晔瞬间冷下了脸：“荀迦。”

听到他的声音，荀迦惊得心跳都停了好几拍，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养病么？怎么会在这儿？

还没等她开口，越晔问她：“你就这么喜欢这份工作？”

他的言语间好似连齿缝都带着愤恨。

荀迦很想否认，可一想起那些高昂的费用，她又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赚到姥姥的医药费？

荀迦沉默了，越晔更加愤怒。

他指着荀迦，一字一句道：“你真让我恶心！”

荀迦一下子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目光里的嫌恶是不加掩饰的刀子。

她慌张地想要抓住他，却连衣角都没碰到，他走得异常冷漠决绝。

往后几天，越晔的状态一天比一天不佳。烦躁让他合上眼前的文件，开始闭目养神。

这时，一个同事带着柳明慧走了进来：“越律，有人找你。”

越晔睁开眼，就见柳明慧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攥着一张传票，小心翼翼地说：“小晔啊，你可以帮我打个官司吗？”

越晔揉了揉眉心，道：“什么官司？”

柳明慧有意隐瞒，说：“有人告我，空口无凭说我杀了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后来到开庭那日，成日奔波在会所和医院的荀迦顶着一张憔悴的面容坐到了原告席上。

刚坐下，被告的辩护律师就出现了。

荀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怎么会是越晔！

第8章

而越晔也没想到这场官司的原告竟然是荀迦！

只是法庭之上，根本给不了他那么多时间思考现在的情况。

于是整整四十五分钟，荀迦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声音越来越小，而越晔口若悬河，一条又一条地推翻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据。

最终，法官宣判：“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求。”

一锤定音，一切尘埃落定。

走出法院，天空乌云阵阵，荀迦心情压抑，一想到越晔站在对面，她的心口就如同压了块石子儿喘不过气。

她捂着胸口，频频呼气，可胸腔的疼痛减轻不了半分，反倒拉扯着心脏一起痛。

不一会儿，天空飘起了细雨，荀迦蹲在路边小声啜泣。越晔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头一次，他心生悔意。

他知道柳明慧是荀迦的继母，却不知道她还有一个近八十旬的姥姥。

难道她去会所陪酒是因为要打官司和治病？

他走过去，很多话在喉间滚了一圈，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话：“回去吧。”

荀迦啜泣声顿了顿，她抬头看向他：“小叔叔，你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说着，她撑着路灯柱起身，喉间的咸腥涌上，她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天空一声惊雷，要下大雨了。

越晔看着她一下子瘦弱了许多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说：“上诉吧。”

荀迦一顿。

“然后呢？你做我的律师，然后站在法庭上推翻你今天所有的言论和证据去控告被你辩到无罪的柳明慧？！”

荀迦接连的反问让越晔无可辩驳。

他撇过头，心烦地扯了一下领带，问：“你姥姥呢？她怎么样了？”

荀迦想起医生说的伤及肝脏，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手术后的并发症……

荀迦苦笑一声，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把对方大卸八块地说：“我恨柳明慧，我想让她死。”

回想到这些年柳明慧对自己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痛恨，想杀了她，可姥姥和越晔无时不刻提醒着她要做个好人。

于是她拉扯在善与恶的边缘，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坚持下去。

越晔只当她在说气话，眉毛蹙着，劝道：“你要这么做，你就得坐被告席上。”

荀迦压着沉重颤抖的呼吸，费力拉扯着唇角：“我知道啊，可若今天对面的律师不是你，我应该也不会输得太惨。”

疲倦的眼睛里墨黑又轻佻，越晔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没心没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