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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子弹不长眼，你不准乱跑。”

我摸着他手腕上的弹孔伤疤，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顾行止宠溺一笑。

可下一瞬，笑容上沾满了血液和泥土，他双目无神的躺在废墟之中。

“顾行止——！”

我猛地惊坐起，全身都是虚汗，不停地喘着气。

医院消毒水的气息充斥着，让我意识到自己身处病房。

突然，身边传来动静。

我转头看去，对上一张魂牵梦绕的脸。

“好点没？”

男人温柔地问询我，就像五年前一样。

我的大脑有一瞬空白，随即是钻心的疼。

“顾行止，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颤声质问。

眼前的男人顿了顿：“你认错人了，顾行止是我的哥哥，我是顾容青。”

我呼吸一滞。

“不可能……”

我本想反驳，但仔细一想，我好像对顾行止的家里并没有太多了解。

除了和顾行止母亲有过一面之缘外，顾家其他人我从未见过。

此刻，看到这张和顾行止相同的脸，我动摇了。

真的……不是他吗？

可这深邃的眉眼，分明的棱角，甚至是鬓角边的那颗痣，都和顾行止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抬手，想要触到他。

这时，方幼安推门而入。

“老公——”

她的声音，拉回了我的理智。

方幼安站在顾容青身侧，担忧地望向我。

“你没事了吧？刚才突然晕倒吓了我们一跳呢。”

冷静下来的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态不太对劲。

我不应该期待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也不能将他的影子代入到一个已经娶妻的男人身上。

这不光是对顾容青的失礼，也是对顾行止的侮辱。

我压下心中酸涩，对着他们说道：“谢谢你们送我来医院……”

接着，医生走了进来，给我做了基础的检查。

“你是严重的劳累过度导致晕倒，我建议你做一次全面检查。”

我知道自己一直心力憔悴，只是没想到会晕倒。

我犹豫地点点头：“谢谢医生，我下次一定会安排。”

医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对顾容青说：“你既然来了，也去复查一下吧。”

我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他也和顾行止一样，需要定期复查身体？

这次，我没直接问顾容青，而是转眸看向方幼安。

“方小姐，你丈夫是要复查什么？”

方幼安没做多想，直接挽上顾容青的衣袖，露出他手腕上狰狞的弹孔伤疤。

“他以前受过枪伤。”

第3章

话落，我整个人僵住了。

“手腕的枪伤……？”

方幼安没察觉到我的异样，自顾自的说：“是啊，听婆婆说，他是小时候遭到了绑架，留下的疤痕。”

我浑身紧绷着，我太清楚顾行止身子每一处痕迹了。

尤其是手腕动脉口的枪伤，还有分散的碎片没法彻底取出。

所以顾行止的手，不能长时间提重物，也需要定期到医院拍片复查。

眼前的顾容青，就算是巧合在手腕上留下了疤痕，但位置和形状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所以眼前顾容青，就是顾行止！

方幼安已经跟着医生出去准备办检查手续，病房内只有顾容青和我两人。

我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失态：“你骗我，你明明就是顾行止！”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的手腕上有和你一模一样的伤疤——”

顾容青蹙眉看着我几近欲哭的模样，沉着脸提醒道：“沈小姐，请你不要自欺欺人。”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趔趄地从病床上起身，追到了门口又倏然顿住。

我站在原地望着那个男人和方幼安的背影。

两人亲密无间，任谁一看都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是了，顾行止为什么不认自己——

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五年的坚守在这一刻化做了笑话。

我的心，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再一点点蔓延成能逼人发疯的窒息痛苦。

我捂着胸口弯下腰，使劲tຊ压下满心的涩意。

离开医院后，我跟随队伍回了盐城。

生活在继续，我的心底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

我想不通，顾行止怎么就结婚了。

从前的种种，我可以当做那只是死去的爱情。

可这五年的煎熬，谁能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想一个人胡乱猜忌，决定找那个男人问清楚。

或许问清楚一切，我也就释然了。

可是要去那里找他呢？

我想起顾行止的‘遗物’，通过他以前留下的信息，找到了顾母谭雅的住址。

第二天。

谭雅开门见到我的到访，一脸惊讶。

“沈落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抿了抿苍白的唇，干哑着嗓子问：“阿姨，顾行止是不是还活着？”

谭雅眼眸一闪，旋即又掩盖了起来。

“你不是亲眼看见他死了吗？”

“可是，我前几天在北京看到了他。”我说道。

谭雅表情明显僵硬：“那是我的小儿子顾容青……”

同样的谎言我不想听第二遍。

“他有着和顾行止一模一样的伤疤。”我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位置，“世界上有这么凑巧的枪伤吗？”

听着我的话，谭雅也遮掩不下去了。

她缓缓开口：“沈小姐，我儿子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请你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此言一出，我的心宛如坠入冰窖，全身每一处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是真的，我没认错——

我咽了咽口中的腥甜，颤着声问：“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就算是不爱了，也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

何必‘一死百了’，让我生生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谭雅看着我痛苦的样子，忍不住想回答：“他……”

但我的话还没出口，屋内走出来一个高大身影。

“你来我家做什么？”

男人冷冽的语气，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看着这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叫他顾容青，还是顾行止。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这次，男人没有反驳自己的身份：“你可以继续当我死了。”

‘死’这个字如同魔咒一般扎在在我心口。

他终于不骗我了，可他只想当我记忆里死去的那个人。

这简直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我眼眶涩痛：“可是……一个人如果真的活着，怎么能把他当死了呢？”

我做不到自欺欺人。

“你活着不告诉我，结婚了也不让我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我尝试用‘失忆’来自我说服，可眼前的顾行止明明就还记得自己，也记得他们的从前。心脏又一阵阵悸痛，我不得不抬手紧压着，逼迫自己不要狼狈。

我看到了顾行止眼中的凝重，也看到了他眸底淡漠的疏离。

然后，我听到了顾行止的回答——

“我没有失忆，幼安救了我，这五年——”

“我在我大脑最清醒的时候，爱上了她。”

第4章

空气仿佛在顾行止话落的那一刻凝固了。

我眼神一空，多次想要攥紧手，给自己一点勇气。

可最终，还是无力的松开。

“我知道了。”

一个毫无悬念的答案，一个注定悲剧的结局。

我明明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还要这么傻的去求证？

让自己落得这样一个让人嗤笑的下场。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顾行止，怕见到他嘴角的笑，和眼底的冷。

我匆匆离去，走得浑浑噩噩。

一夜无眠。

翌日，我来到了陵园。

‘顾行止之墓’

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字，我只觉荒唐而又可笑。

这最艰难的五年中，一个空的坟墓成为了我唯一的寄托。

如今再来这里，却只觉得心窝子被人捅刀的痛。

我想起闺蜜汪柠曾经谈起她最讨厌的人：“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现在，又何尝不是这个处境。

这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了过来，停在了墓地附近。

我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方幼安。

方幼安走上前，她将花放在了墓前，随即跟我打招呼。

“我没想到你也是盐城人！”

“如果他哥哥没死，或许你就是我的嫂子吧。”

看着一脸良善和单纯的方幼安，我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方幼安也是被蒙骗的一员。

可惜和她不同，方幼安是婚姻幸福的新欢，我是被抛弃的旧爱。

我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就算他活着，我也不会是你的嫂子。”

方幼安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不愿解释，转身先离开了这里。

正要离开这片陵园，我又迎面遇上了刚停好车的顾行止。

他停住脚步，望着我，好似在看着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咽下心底的涩意，旁若无人地与他擦肩而过。

顾行止突然开口问我：“你经常来这里？”

我身形一顿，没有回头：“这是最后一次。”

“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我打断了：“顾行止，没人会一直沉浸在过去，我也是。”

“之前，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了断而已。”

说话间，我回头望了一眼顾行止，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我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从今往后，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