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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番话在太医院说，没什么。李医官德高望重，如今太医院中的主力大多都受过他的指点，自会维护他。

　　但外头的人若有心拿这话作筏子，也是够李医官喝一壶的。

　　“我师父，他就是个医痴……”钱阿妹有些无奈地说。

　　“嗯嗯，我明白的。”沈盈夏转头对李医官说，“大人为国为民，否则也不会在南方水患疟疾频发之时，还以身探险。盈夏对李大人，向来是崇敬的。您尽可放心。”哝

　　李医官捻了捻胡须：“你这女娘，倒是有点意思。也罢，外头晒着的地黄该翻了。这是九蒸九晒的最后一趟，小童笨手笨脚，可别叫他毁了我的药材，我得亲自去盯着！”

　　“哎，师傅，您慢着点儿！”阿妹小心嘱咐。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果真如此。”沈盈夏倒是很欣赏李医官这类沉浸于自己所爱之事中的人。

　　这种人活得纯粹而热烈，多好！

　　杨夫人挣扎着起身，想向沈盈夏行礼，想来是误会了沈盈夏的身份。

　　沈盈夏赶忙解释：“杨夫人，我只是皇后娘娘请来宫中作客的。您身上还有伤，便安心养着。您的孩子，同皇后娘娘有缘，皇后娘娘实在喜欢，亲照料着呢！真是个有大造化的！”

　　“什么？您说皇后娘娘将我欢儿带走了？”她像是遭雷劈了一般的惊愕。哝

　　“是啊！您这一身伤，如何照顾得了那么小的孩子？孩子名叫欢儿，是吗？欢儿真是聪明可爱，偏认皇后娘娘一人，旁的女官来抱，都大吵大闹，唯独在皇后娘娘身边，才安分呢！”

　　沈盈夏刻意将皇后的主动性淡化。她这不是在维护皇后，而是为了杨夫人着想。

　　杨夫人一身伤，眼圈儿乌黑，唇上一丝血色都无。就连沈盈夏这样的普通人都能看出她的虚弱，实在是不能再刺激她了。

　　“难怪那人说，让我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还说这样显得可怜些，能让我夫君的案情早日大白……”

　　杨夫人的话戛然而止。她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沈盈夏也装作没听到：

　　“娘娘那儿有许多小殿下用过的东西。那都是寻常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娘娘也有小殿下，所以才会这么心疼同为母亲的你吧？”哝

第430章

　　钱阿妹也很有眼色地接话：“是啊，原本你一醒便该拖去牢狱里头审问的。娘娘特特为你求了情，让廷尉大人来太医院问话，这是多大的恩德啊！”撯

　　杨夫人听了这些话，脸色有了好转，但眼神还是空洞洞的：“娘娘这样好，一定会对我的欢儿好的吧？”

　　“当然！”沈盈夏和钱阿妹齐声回道。

　　在钱阿妹的安抚下，钱夫人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只不过她睡得很不安稳，嘴里一直念叨着“欢儿”的名字。

　　沈盈夏退出屋外，想起杨夫人无意说漏的话：自己的猜测，对了十之八九。

　　虽然皇上事先没有同皇后娘娘一起谋划，但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们早就有了默契。

　　沈盈夏站在太医院门口向远处眺望，除了头顶万里无云的蓝天，她能看到的只剩一道道高耸的宫墙。

　　这些宫墙将原本开阔的大地，围成了一个个小方格。宫中的所有人都被框在其中，能活动的区域不过是那么几个小方格罢了。撯

　　奴才侍女如是，皇子皇妃亦是如此。

　　回到长秋宫中之时，皇后竟在她暂住的殿中等她。

　　“你见到杨夫人了吗？”皇后淡淡问道。

　　“回娘娘，是的。”

　　“她如何了？”

　　“杨夫人确实是气血两虚，模样十分憔悴，确非长寿之相……”

　　皇后娘娘接着说：“你可觉得孤残忍？”撯

　　“盈夏不敢。盈夏知道，娘娘也不过是为了和小殿下活下去。”

　　“嗯。”皇后娘娘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后便拂袖离开了。

　　沈盈夏却晓得，娘娘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虽出于无奈做了狠毒之事，却很难过自己心中那一关。

　　次日一早，便有女官来报，说是聂奉常的嫡女聂知南来宫中求见娘娘，还带了好大一幅《万里江山》绣品。

　　《万里江山》长四十尺有余，根据沈盈夏的估计，没有一年的功夫是根本做不出来的。

　　而一般人家买不起，权贵人tຊ家不敢挂。所以这东西需求量少，只可能是聂家早早备下的。

　　一时间，有多个想法涌入脑海。沈盈夏又想起城门相见之时，聂知南虽然站在柳玉儿旁边，却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撯

　　沈盈夏知晓，自己若是同聂知南相见，必逃不过皇后的耳目，索性不遮掩：“待会儿聂娘子辞行的时候，告知我一声，找个僻静之处。我有些话想同她说。”

　　“喏。”女官恭谨退出。

　　盏茶工夫后，女官为沈盈夏拿来了红绒大氅：“女公子，外头冷着呢！”

　　“哎，多谢姑姑了，烦请姑姑在前领路。”沈盈夏将大氅的系带扎好，徐徐走出。

　　聂知南高挑瘦削，穿着身做工讲究的银灰袄子。这个年纪的女娘本该穿些更俏丽的颜色。

　　估摸着会因为今日进宫所谈之事十分沉重，所以才特特换了这么一身素淡的裙裳。

　　不过，她的五官清淡而有韵味，双眉细若弯钩，更为她添了几分清冷之气。撯

第431章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沈盈夏的到来。补

　　“聂娘子果真是倾城美人，只这么一站，便叫人的目光无法移开了呢！”沈盈夏笑着说。

　　聂知南这才注意到沈盈夏的到来。但她没有一丝慌乱，依旧淡淡的：“沈娘子来了。”

　　“嗯，我听娘娘说，你今日来了，还带了一幅绣品。想着先前，咱们也算有些缘分，便来送送你。”

　　沈盈夏的话音刚落，聂知南的脸色就变了。

　　先前的交集，唯有菊花宴这一遭。可那时候，她是同赵悦宁、柳玉儿站在一头的。难道她是来落井下石的？

　　沈盈夏只好笑着解释：“我可没那么小心眼，之前同其他女娘的过节早就过去了。而且，当时你并未插手。”

　　聂知南心下稍稍一松：“那女公子今日送我，是想同知南说些什么呢？”补

　　“我记得先前娘娘找你进宫，奉常大人拒绝时说的是，大母病重，你要侍奉床前，吃斋祈福，对吧？”

　　“是啊，斋饭清淡，竟意外地很合我的口味呢！”她也浅笑了一声，笑里夹着七分的无奈。

　　“赵夫人，也就是我之前的君姑，亦是每天礼佛。”聂知南不知道沈盈夏怎会突然提起赵夫人。

　　沈盈夏继续说：

　　“她心诚着呢，若是听说哪儿的什么山上新起了寺啊庵的，便会不顾舟车劳顿地去上香火。都城南边有座无名山，山上便有座姑子庵，素食做得极好。我那君姑回来后还时不时会想念呢！”

　　聂知南看向沈盈夏，眼里满是探究。

　　“她还说，这出家人，出了家便算是斩断俗世亲缘了，只要一心侍奉佛祖即可。”沈盈夏眨巴着眼。补

　　聂知南总算明白了沈盈夏的意思。她木讷讷地道了声谢。

　　沈盈夏望了望天：“今日这天阴沉沉的，云众，怕是还有一场大雪呢！聂娘子还是赶紧回去吧，晚了恐会生变，那可就不好了。”

　　“多谢女公子体恤，知南必牢记这份恩情。”聂知南深深拜下，而后在女官的指引下，匆匆往宫门去。

　　不到三天，杨夫人敲登闻鼓一事，内情便在民间传开了。有仇富的骂杨家人咎由自取，更多的则是骂聂奉常贪心的。

　　五千金，这么大笔银钱，多少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一回。卖个官，聂大人便拿到手了。

　　朝堂之上聂家及其羽翼都安静如鸡，生怕被人想起还有自己这一号人物。

　　就在这时，聂家趁夜偷偷跑出去三辆马车，直奔南边的无名山。补

　　三辆马车之上仅有中间那辆，载着聂知南这一个主子。

　　少女这几日几乎没能睡上一个囫囵觉，不知哭过几场的双眼通红肿胀。

　　聂奉常心内有数，这一回，清河聂氏不死也要扒层皮，而他这一支必定是要断了。

　　唯一的希望便是聂知南出宫回来后告诉他们的，沈盈夏指点过她一事。

　　聂奉常坐到九卿之列，也是有几分魄力的。他当即便决定送聂知南进姑子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