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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不大的透明盒子，里面装着一只色彩绚丽的蝴蝶标本，边缘黑色、蝶翅幽蓝，从不同角度来看，它通体泛着蓝、紫、绿色的金属色泽，斑斓的流光十分摄人心魄。

　　更诡异的是，那美丽的蝶翅上染着大片分辨不出为何物的暗红色物质，依稀有着未干燥液体的湿润质感。

　　李佳瑶嘴唇血色尽失，手指颤抖地指着盒子，无措道：“明城哥，那……那是……血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血。

　　顾明城不易察觉地皱眉，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头，将地上的透明盒子拎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苏娅死死地盯着那染血蝴蝶，一口气悬在嗓子眼里，浑身血液仿佛静止了一瞬。

　　对视一眼，她和顾明城都想起了自己腰际那块蝴蝶形状的胎记。

　　莫名其妙寄一只染血蝴蝶，到底是不怀好意的威胁？还是一种不可告人的暗示？

　　到底是谁闲得没事干，会这么干？

　　寄件人难道就能精准地知道，寄到李佳瑶手里，苏娅就能看到这个包裹？

　　这跟上一个包裹里字条说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

　　无数谜团像缠绕在一起的各色毛线球，杂乱纠结难以理清。

　　李佳瑶努力镇定下来，她又去扒拉快递盒子，指望能找出来一张写着只言片语的纸条。

　　什么都没有了，这包裹里除了这只蝴蝶标本，便空空如也。

　　像是一盘棋局走到死处。

　　“怎么办啊？”李佳瑶瞪着眼睛，张皇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剩余两人心中各有思索，室中充斥着沉静。

　　少顷，走廊外尖锐的女声叫喊着由远及近，那声音极其耳熟，苏娅头僵硬转动一下。

　　很快病房门便被粗暴地推开，出现的赫然是赵雅莉。

　　“……”

　　赵雅莉猛扑过来拽着苏娅的手，不由分说就开始哭嚎：“苏娅……你妹妹她进拘留所啦……！”

　　闻言，苏娅震惊地看向顾明城，狐疑的目光有那么点无声质问的意思

　　顾明城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端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副安静看戏的模样。

　　但他身量和气质很容易就被留意到，赵雅莉瞟他一眼，眼里一抹精光闪过，转瞬又泪眼模糊道：

　　“小娅！你现在攀了高枝儿，可要帮帮你妹妹啊……”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医院，还追过来了，苏娅闭了闭眼。

　　李佳瑶没有烟熏妆的脸十分素净，她十分震惊地想：“这世上还有说话如此难听的母亲？”

　　苏娅揣着明白装糊涂，打断赵雅莉唱戏一般的哭诉：“苏蕾是怎么进拘留所的？”

　　赵雅莉的哭诉戛然而止，她目光闪烁，十分不自然地说：“肯定……肯定是有人陷害她！”

　　“蕾蕾还要备考公务员的呀，拘留案底影响她政审的……”

　　赵雅莉一大早醒来，就有几个警察敲门将苏蕾拷走，说是有一桩入室侵犯他人隐私权的案子，需要苏蕾跟他们走一趟。

　　她顿时就慌了神。

　　苏娅听着，波澜不惊地打量着只打雷不下雨的赵雅莉。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眼睁睁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反而尽想着索取。

　　片刻后苏娅挪开目光，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心平气和道：“我没有办法。”

　　赵雅莉转头看向顾明城，涕泪皆下：

　　“顾总……你就是顾总吧！看在小娅的份上，你就出手帮帮她妹妹吧！”

　　“我这一把老骨头，给你下跪……顾总！”

　　说着，她做出一副要跪下的动作。

　　在顾明城面前，苏娅已经丢了很多脸，但现在说不清为什么，她并不想在顾明城面前继续丢脸了。

　　羞愤染红苏娅的面颊，她急着下床阻拦却又牵扯到刀伤，瞬间冷汗浸透了额角：“你……！”

　　说时迟那时快，顾明城闪电般伸出手，如铁钳一般卡住赵雅莉的动作。

　　李佳瑶快步上前扶住苏娅，细细的眉毛扬起。

　　她快人快语道：“诶你这大妈，怎么蛮不讲理的？！”

　　顾明城毫不费力地托着赵雅莉的手肘，目光漂浮在她布着皱纹和风霜的脸上，墨黑眼睛隐隐透着冷漠。

　　他扯出一抹不能称之为笑容的弧度，柔声道：“阿姨，我确实是顾明城。”

　　没等赵雅莉面上显出喜色，随后而来的一句彻底打破她的幻想。

　　顾明城一字一顿道：“不过，是我报警让她进公安局的。”

　　他面色淡漠地一松手，赵雅莉软倒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娅，扑上去就要挠她：“好啊苏娅！你对蕾蕾看不惯，怎么能指使顾总给你妹妹使绊子！”

　　这是柿子尽捡软的捏了，这老太婆挺会见风使舵。

　　李佳瑶眼含不屑地堵在赵雅莉面前，她身材高挑，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雅莉。

　　少女身上刻意展露出来的骄矜十分盛气凌人，赵雅莉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她瑟缩了一下。

　　“赶紧走，不走小心我揍你！”李佳瑶匪气十足地捏紧她不算大的拳头，在赵雅莉面前示威一般晃了晃。

　　“你……”

　　顾明城十分淡定地注视着面前的对峙，表情似笑非笑，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

　　与李佳瑶外放的嚣张跋扈比起来，苏娅那么内敛且善于忍耐的性格，也难怪赵雅莉拿她当软柿子捏了。

　　赵雅莉不装了，摔门离去。

　　室内恢复了平静，苏娅左腹刀口隐隐作痛，躺在床上眼神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顾明城轻微扬眉，示意李佳瑶出去。

　　随即，他往苏娅那边看了看，略微迟疑一下，问：“你没生气吧？”

　　他没说清楚，苏娅应该生气的是哪件事。

第35章 不是你的错

　　就在顾明城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声鼻音浓重的回答打破安静的空气。

　　“没有，你做得挺对的。”

　　顾明城一怔，张口正想说些什么。

　　苏娅的声音微微沙哑，叹息似的说：“是我一直……对她们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从小到大……”

　　顾明城手机一震，他沉默着垂下眼，秘书发来了调查结果。

　　特意放在最前面的结论一锤定音：“据我调查，苏小姐并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

　　尽管早有猜测，顾明城平静瞳孔也止不住一震，他迅速往下浏览：

　　“26年前，赵雅莉丈夫苏鹏不知从何处抱回一个女婴，取名苏娅。”

　　“苏鹏是某纺织厂工人，赵雅莉是家庭主妇，但在苏鹏意外去世后，苏家的生活水平并没有下降，反而能养大一家三个孩子。”

　　“然后我查了赵雅莉的银行流水，每月有不明身份的账户固定汇款，数额不算小。”

　　看罢，顾明城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神色复杂难辨，抬眼看向床上的女子。

　　苏娅情绪近乎崩溃，难得还在滔滔不绝：

　　“我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被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这么对待……”

　　这一声低声抱怨，难掩委屈和不解，如同钢丝一般穿透顾明城多年来以坚冰尘封的回忆——

　　花园里，小男孩委屈地瘪着嘴，眼里挂着泪花，十分不解地问：

　　“王姐，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尚年轻的王姐沉默地修剪完最后一颗植株，蹲下身体拥抱住迷惑不解的男孩：

　　“小少爷，不是你的错……”

　　现实与回忆交织，漫长光阴被压缩成短短一瞬，男孩幼小的身量急速拉长、变大。

　　眨眼间他已经变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坐在这间不算大的病房里。

　　不远处病床上的女子带着哭腔含混不清着。

　　屋内没有开灯，夕阳余晖将要散去，窗外蓝黑的夜色蔓延开来，隐约可以看见华灯初上。

　　顾明城恍惚了一瞬，敛眉低声道：“不是你的错。”

　　这一声极轻，女子不间断的诉说停止了，她沉默着，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片刻之后，她肩头轻颤，嚎啕声响起。

　　顾明城轻轻拍着苏娅肩膀，偶尔递几张纸巾过去，他深深凝眉，心神高速运转着。

　　苏娅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腰际还有蝴蝶胎记。

　　他仔细回想着之前跟谢麟的谈话，谢麟那人非常八卦，常人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