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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不待在这宫里，不待在梁怀远身边，去哪里都行。

梁怀远不再言语，好似有场大雪落在了他与叶舒青之间。

他们能遥遥相望，却再不能相近。

气氛正沉闷，叶舒青喉中却又涌上来一股咳意。

大抵是从前隐忍太过的缘故，这次她没能忍得下来，当着梁怀远的面咳得身子发颤。

她用帕子捂住嘴，再拿下来时，上边印满了点点血迹。

梁怀远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正要宣太医，却听见叶舒青虚弱的祈求声传来。

“求皇上看在高河王去平定北疆的份上，放民女走吧。”

他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许久无言。

当太医让他确定了眼前人就是叶舒青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更加不会斥责。

唯一充斥他胸膛的就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终于明白，不知何时起，他就爱上了始终陪在他身边的叶婉君。

他不想再失去她一次，所以看到叶婉君因蛊毒晕厥时，他立誓不论以何种方式都要留住她。

本以为留住人就够了，心不重要。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心才是最重要的。

梁怀远想起太医的话来——皇后娘娘要是心态平和，还能撑个三五年，那时太医院无论如何都找出解药了。

可要是长久的郁结于心，恐怕一年都难撑。

梁怀远垂下头去，默默攥紧了手。

也不知过去多久，才从喉中挤出一句：“朕可以放你走，但你回去后，身子还是得由冯达来照料。”

听到前半句话，叶舒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果真？”

见她如此欣喜，梁怀远心底更痛。

他艰涩道出二字：“果真。”

得到这个答案，叶婉君人都有精神了许多。

她谨遵医嘱喝过药，又多少吃了些东西，才难得安稳的睡去。

梁怀远没有再打扰她，在给她答复后便离开了。

三日后。

雪后出晴，也是叶舒青出宫的日子。

她不带一丝留恋地登上了马车，这是她头回光明正大地离开皇宫，解脱的欣喜让她无暇再去想其他。

所以她也不知道，那天的梁怀远就站在城门上看着她远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都未离开。

旁侧周来谦面带不忍，低声劝慰梁怀远：“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放手，您也该释怀了。”

而梁怀远眸光深远，只留一句话消散在北风里——

“且先回吧。”

第二十四章

叶舒青如愿以偿地回到了高河王府。

离家三月，虽没有主人在，但下人们还是将这里打理得紧紧有条。

叶舒青刚回房，王管家就迎了上来。

他捧着一打信件，送到叶舒青面前：“辛小姐，这是高河王这些时日写给你的信件，叫您回府后一一阅过。”

话落，叶舒青愣了片刻。

她以为梁扶川那句会给她写信是戏言，却没想到他不仅写了，还写了这么多。

叶舒青赶忙放下手炉接过，打开第一封，入目是苍劲有力的字写着一句——叶舒青，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是用你的聪明才智从宫里逃出来了。

语气之从容，好像笃定她能做到。

叶舒青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只是梁扶川不知道，她是从宫里出来了不假。但这次不是逃出来的，而是梁怀远放她走的。

话说之前梁怀远非不肯放她自由，今日她走都没见上他一面，也算蹊跷。

不过叶婉君没多想，只是继续看了下去。

梁扶川在信里没写什么重要内容，一连好几封，都是在介绍北疆风光。

他说那里并不是冰原浩瀚，反而是光秃到干裂的黄土地，一眼望去有种盛大的孤寂感。

叶婉君想象不出那副景象，都只平静看着。

直到最后两封。

那不是梁扶川的字迹，是她的娘亲。

叶舒青攥着信件的手都在发抖，看着信上字字句句，喉头不由得哽塞。

她差点忘了，王军前去北疆时，会经过宁古塔。

这是梁扶川知道她担忧家人，特意找到她娘亲写来的信。

信上没写任何叶家族人们的现状，只有娘亲对她的嘱咐跟担忧。叶舒青心头愈发淤堵，转眼看到最后一句。

娘亲说：“舒青，叶家上下忠心耿耿，皇上不信你也别再去劝，在宫中最要紧的是保重自身。若是有的选，娘亲当年无论如何都不会送你进宫。”

叶舒青一瞬回过神来。

她近日思虑太多，都险些忘了，将他们叶家害到这步田地的正是梁怀远。

是她甘愿做梁扶川谋士，也要将当今皇帝拉下马的梁怀远。

叶舒青攥着信纸的手愈发用力，心底一时百味陈杂。

娘亲还以为她仍是中宫元后，才不断劝她不要报仇，只用保重自身。倘若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涉险境，又该如何都睡不好了。

想到这些，叶舒青就不由得担忧。

她放下信件沉沉叹了口气，才想起还有最后一封梁扶川写的没看。

她抬手，正要拿起，门童忽来报：“辛小姐，宫里的冯太医来了，说您今日走得急，还没来得及为您例行把脉。”

叶舒青闻言，拿信的动作顿了下。

虽然她并不想接受梁怀远的关心，但她眼下没有依靠，只能够逆来顺受。

所以她放下最后一封信，转头朝下人道：“去请冯太医进来吧。”

下人匆匆离去，不过片刻，冯达就被带到了眼前。

他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守着规矩为叶舒青把完了脉，随后将近段时日的药包送上：“辛小姐一定得按时服药才能够压制蛊毒，之后更得注意心情舒畅，臣明日再来替您把脉。”

叶舒青看着婢女接过药包，忽隐约嗅到一股异香。

这包药……只怕是有些问题。

第二十五章

叶舒青眸光在药包上滞了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叫人送走了冯达。

待到高河王府里没了外人，叶舒青便屏退了下人，命亲近侍女关好门窗。

待到一切妥当，她才打开了那几包药。

叶舒青将里头药材拿出来一一查看过，但都没有什么异样。

难不成是她闻错了？

叶舒青一时不得其解，但这药是不打算服用了。

她抬手，正要叫侍女拿去悄悄处理，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些几不可见的白色粉末。

叶舒青眉头一拧，将手掌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异香。

再看一眼药包里的药材，才发现上边盖了层几不可见的白色粉末。

这般隐蔽的颜色与模样，都像极了西域毒花——莲夭草。

传闻这种草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有剧毒，晒干后撵成粉末都有异香，一小撮便能取人性命。

而叶舒青知道这毒草，也不过是见一个西域商人因误师了莲夭草汁液就当场暴毙身亡。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包草药定然有问题，但又是宫里的谁要害她？

这个问题无需多想，叶舒青就得出了答案。

不过又是锦绣宫那位。

从她迟迟不送来毒酒，叶舒青就觉得蹊跷。

按常理来说，倘若那杯毒酒只要致人假死，那随便挑个日子送杯茶水来都行，而不至于要耽搁这般久。

耽搁如此久的原因，不过是宋浅浅在找一杯真正的毒酒。

想到这些，叶舒青就不由得头痛。

她现在并不知晓这粉末是什么，只知道绝不能入口，本不想跟宋浅浅这样的人再有什么纠葛，但她这般想致自己于死地，不做些什么恐怕不行了。

叶舒青脸色正沉重，外头忽然有响起下人的声音。

“辛小姐，宫里锦绣宫的宋贵妃娘娘又来信了，说您走时都未来得及送一送你，明日再望春台中摆宴，还请您前去。”

她才回来不过两个时辰，这高河王府就有两个宫里的人拜访了。

宋浅浅这哪里是想约她游玩，分明是想看她今夜会不会服药，服药后会不会死。

叶舒青忽觉她并没有摆脱麻烦，不由得有些烦闷。

但眼下她有确实需要一个机会，去会会宋贵妃。

所以叶舒青只得强忍不耐，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明日一定准时赴宴。”

下人应声，去回了宫里来的人的话。

忙完这一切后，叶舒青也觉疲累至极。

她没再多想些什么，只是小心收好了梁扶川寄回来的信件。

翌日。

望春台。

高河王府的马车停在园外，叶舒青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很快就有宫人上前相迎。

他笑得谄媚：“是辛小姐吧？贵妃娘娘已在里头等候您许久，奴才这就带你过去。”

叶舒青颔首，缓步跟在了宫人的后头。

望春台上，覆满白雪。

隔很远，叶舒青就瞧见了众多达官贵人的身影。

看来今日这宴会，宋浅浅还请了不少人。

叶舒青收敛了思绪，她缓步及近，忽察觉宋浅浅身边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咯噔一跳，还没定下来神来，那个身影就已经转过头来。

隔着众人，梁怀远站在宋浅浅身边，跟叶舒青四目相对。

第二十六章

梁怀远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