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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在高河王府养好的身子又要破败了，可眼下还不到她能撒手离开的时候。

但宋浅浅那边又迟迟没有音讯，她也还是被禁足在偏殿当中。

正当她发愁时，眼角余光瞧见一道身影闪过。

她本能抬眸看去，就见周来谦领着一对太监走了进来。

他如从前般毕恭毕敬：“辛小姐，今日除夕宫宴，皇上命奴才来为您送些东西，还望您准时赴宴。”

叶舒青闻言微怔，如今朝野上下对她争议不断，她应当少抛头露面才是。

梁怀远竟还邀请她去宫宴，那些大臣要是知道，不又得参她好几本？

叶舒青下意识就想拒绝，转眸就见梁怀远竟也来了。

他领着两个太医走近，看着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的叶舒青，吩咐身后太医：“辛小姐近日身子看上去愈发虚弱，你们替她把把脉，看究竟是什么缘故。”

第二十二章

叶舒青闻言，心头不由得一紧。

她认出有位太医是梁怀远身边的冯达，她慌忙站起身来，想也不想便拒绝。

“皇上，民女素来体弱，待到冬日过去便好了，不必劳烦诸位太医。”

但梁怀远根本不管她说什么，只叫两个太医上前。

叶舒青逃无可逃，在众目之下伸出了手腕。

她忐忑不已，许是焦急太过的缘故，血腥气一股一股往上涌。

但眼下梁怀远在，她无论如何都只得强忍着，耳边却传来冯达无比惊诧的声音：“辛小姐身上竟也中有噬心蛊！按脉象来看，只怕中毒十年有余了！”

叶婉君一瞬脸色煞白。

噬心蛊一出，就算她再怎么不肯承认她不是叶舒青，梁怀远也不会相信了。

果不其然，梁怀远那双本就阴鸷的眸子更添暗色。

他剑眉拧紧，字字都冒着寒气：“叶舒青，你曾经为了救朕才染上这噬心蛊，直到此刻你还不肯承认你的身份吗？”

叶舒青张口欲言，压抑许久的浊气一时涌上，她眼前倏地一黑，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

昏迷之际，她恍惚听见梁怀远的声音——

“叶舒青，朕不再逼问你了，你不要有事！”

不知过去多久。

叶舒青醒来时，殿内灯火昏黄。

她转动眼眸，发觉自个儿竟躺在梁怀远的寝宫——圣徽殿中。

而在不远处的椅榻上，还坐着一个人。

梁怀远坐在小桌边，左手撑着头，玄黑龙袍几乎融进夜色里。

他紧闭双眼，眉头依旧紧蹙着，膝上摊这一本奏折。

叶舒青看着他这副不论何时都忙于朝政的模样，忽地想起初识梁怀远的那一日来。

是京城世家们的酒宴，她陪同父兄同往。

只是刚进宴席，就听见梁怀远清越的声音传来。

他说：“女子要为臣、为谋士、为商为妻都应由她们决策，阴阳相辅相成，无女子怎成国？何故要将她们禁锢在闺房当中。”

叶舒青循声看去，就看见了年仅十三的梁怀远。

他那时已是众人所敬畏的嫡出大皇子，坐在上上席，自有一番风骨。

道完那些话后，他便扫视了席中众人一圈。

有一瞬，正与叶舒青四目相对。

只此一眼，定住她数十年的痴心与抱负，指引她身为女子却成为当朝第一谋士。

让她时至今日，还困在那个眼神里。

叶舒青垂眸，耳边忽传来一阵细碎响动，梁怀远低哑的话声紧随入耳。

“你醒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适？”

她抬起眼皮，就见梁怀远正满脸疲累地朝她走来。

他行至榻边坐下，看着叶舒青憔悴的面容，语调意外柔缓：“太医就在外头，你不必担心，朕已经叫他们抓紧时间去找噬心蛊解药了。”

“叶舒青，你放心，有朕在你绝不会有事。”

叶舒青闻言，不由得有些发愣。

她生硬从喉间挤出个字：“可……”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知道你忘了。”话未完，就被梁怀远打断。

他直直凝着叶舒青，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朕会陪着你，直到你想起朕为止。”

第二十三章

房内烛火昏暗。

叶舒青看着梁怀远的眼眸，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盘踞着，不断质问她也质问梁怀远——倘若当初，他能有这份温情该多好？

世事变迁，如何补偿都回不到从前。

尽管叶舒青什么都没有忘记，但她也不愿意想起来。

她错开梁怀远眼神，只低声道：“可民女……还是想回高河王府，想见高河王。”

周遭一瞬静谧。

半晌过后，梁怀远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朕不会再叫人看着你，这宫中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这样好吗？”

叶舒青依旧：“我想见高河王。”

梁怀远不做回应，又道：“高河王已带兵出征，少说也得半年才能回来。”

叶舒青阖上发沉的眼皮：“即便如此，民女也要回高河王府。”

只要能不待在这宫里，不待在梁怀远身边，去哪里都行。

梁怀远不再言语，好似有场大雪落在了他与叶舒青之间。

他们能遥遥相望，却再不能相近。

气氛正沉闷，叶舒青喉中却又涌上来一股咳意。

大抵是从前隐忍太过的缘故，这次她没能忍得下来，当着梁怀远的面咳得身子发颤。

她用帕子捂住嘴，再拿下来时，上边印满了点点血迹。

梁怀远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正要宣太医，却听见叶舒青虚弱的祈求声传来。

“求皇上看在高河王去平定北疆的份上，放民女走吧。”

他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许久无言。

当太医让他确定了眼前人就是叶舒青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更加不会斥责。

唯一充斥他胸膛的就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终于明白，不知何时起，他就爱上了始终陪在他身边的叶婉君。

他不想再失去她一次，所以看到叶婉君因蛊毒晕厥时，他立誓不论以何种方式都要留住她。

本以为留住人就够了，心不重要。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心才是最重要的。

梁怀远想起太医的话来——皇后娘娘要是心态平和，还能撑个三五年，那时太医院无论如何都找出解药了。

可要是长久的郁结于心，恐怕一年都难撑。

梁怀远垂下头去，默默攥紧了手。

也不知过去多久，才从喉中挤出一句：“朕可以放你走，但你回去后，身子还是得由冯达来照料。”

听到前半句话，叶舒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果真？”

见她如此欣喜，梁怀远心底更痛。

他艰涩道出二字：“果真。”

得到这个答案，叶婉君人都有精神了许多。

她谨遵医嘱喝过药，又多少吃了些东西，才难得安稳的睡去。

梁怀远没有再打扰她，在给她答复后便离开了。

三日后。

雪后出晴，也是叶舒青出宫的日子。

她不带一丝留恋地登上了马车，这是她头回光明正大地离开皇宫，解脱的欣喜让她无暇再去想其他。

所以她也不知道，那天的梁怀远就站在城门上看着她远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都未离开。

旁侧周来谦面带不忍，低声劝慰梁怀远：“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放手，您也该释怀了。”

而梁怀远眸光深远，只留一句话消散在北风里——

“且先回吧。”

第二十四章

叶舒青如愿以偿地回到了高河王府。

离家三月，虽没有主人在，但下人们还是将这里打理得紧紧有条。

叶舒青刚回房，王管家就迎了上来。

他捧着一打信件，送到叶舒青面前：“辛小姐，这是高河王这些时日写给你的信件，叫您回府后一一阅过。”

话落，叶舒青愣了片刻。

她以为梁扶川那句会给她写信是戏言，却没想到他不仅写了，还写了这么多。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