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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窈回到别墅，已经是清晨六点。

雪停了，但路面积了很厚的雪，早起的佣人正在庭院里扫雪，试图扫出一条道出来。

看见江窈车回来，她连忙招呼：“先生回来了？”

江窈脱下大衣：“太太起来没有？夜里小小姐有没有闹？”

佣人殷勤地回：“太太还没起呢！小小姐安稳睡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大概还在香喷喷的睡着，这个月份的小孩子最是长身体呢！”

江窈微微一笑。

他拾阶而上，总归是心情不错的。

当他推开卧室的门，他还在想，他一夜未归裴樾大概也不在意，她习惯冷淡他了……

卧室里晨光幽暗，静悄悄的。

裴樾还在睡着，

小陆言却醒了，小家伙睁着眼睛看着四周，乌黑大眼睛里全是懵懂无辜，可爱极了。

江窈俯身亲她一下，还给她换了小裤子。

小陆言小嘴张着，明显是饿了想喝牛奶，江窈抱着她去冲奶粉。

但是最近小陆言饭量上来，他不知道她喝多少毫升的，于是背着身子问裴樾：“她最近喝多少？120够不够？”

身后没有人回答他！

江窈又问了一遍：“裴樾？”

身后仍是静默……

江窈轻轻眨眼，他忽然想起刚刚进来时地上滚着一个小瓶子，他以为是小陆言的小玩具……

他很慢地放下奶瓶，将小陆言放回婴儿床上。

小陆言立即哭了起来，声音震天。

江窈没有管。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倾身打开灯……他看见裴樾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的手掌心，还有两颗散落的安眠药。

“裴樾！”

江窈声音颤抖，手掌轻拍她的脸：“裴樾！”

裴樾静静地躺着，没有回应他。

这一次，她连冷淡都没有留给他……

第159章她不快乐，他也疲于应付！

陆氏医院，病房。

裴樾安静地躺着，经过抢救她平安度过危险期……但是身体仍是很虚弱，需要再住几天医院观察一下。

江窈站在落地窗前，静望着外面树丫上的雪。

身后医生轻道：“陆太太一次性服用了超过20粒的安眠药，应该是产后抑郁引起的自杀行为，我建议陆太太进行系统的精神治疗，远离让她发病的根源，这样的话她的抑郁症会好得快些！”

半晌，江窈淡道：“我知道了！”

医生退出去。

江窈转身，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

直到现在他的心都在颤抖。

裴樾差一点就死了，若是他晚回家半小时，裴樾或许就不在了，以后小陆言就没有妈妈了。

蓦地，江窈目光微湿……

下午两点。

裴樾醒了过来，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恍若回到人间。

江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他手肘撑在膝上，手掌合上金字塔的模样，黑眸深邃地瞅着裴樾：“醒了？你吃了超过20粒的安眠药。”

他说的，裴樾都记得。

她记得当时的无助，记得自己的挣扎，但最后她还是吃下了那20颗药……她轻声开口：“江窈我们谈谈吧！”

江窈仍是静静看她，没有回答。

裴樾目光挪开，她看着上方天花板，很心平气和地说：“江窈我们离婚吧！那天的事情我确实放不下，或许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下，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实在没有必要！再说……我们之间的婚姻本来就是错误的！”

“我不再怪你，你确实没有义务帮我！”

“我们好聚好散，算是看在小陆言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也放你一条生路！江窈，这段日子你并不快乐……不是吗？”

江窈没有一下子回答。

他静静地坐着，想了很多，想他们好的时候跟不好的时候，竟然都是刻骨铭心的……但就像是裴樾说的那样，他们现在确实是不快乐的。

她不快乐，他也疲于应付！

他想分开吧！

他想，或许上次离婚后他就不该强求，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再强求也要不回来！

江窈想了很久，最后他靠向沙发背。

他目光微微湿润，嘶哑开口：“裴樾昨晚我没跟她做什么！在心里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但我也承认我对那首曲子动过心，我听着那首曲子时我感觉有共鸣，那首曲子散发出的情感抚平了我内心的哀伤……所以我一度对白筱筱百般照顾、伤害了你！”

“我会离婚！”

“但是裴樾，前提是你把病治好了！陆氏集团不能出丑闻，小陆言也不能有一个有情绪病的妈妈！等你的病治好了，我会把小陆言交给你抚养。另外小陆言会是陆氏集团第一顺位继承人，除非我们再有个儿子。”

但他们，应该不会有儿子了。

或许是不再爱了，江窈谈起离婚时语气不近人情，就像是从前。

裴樾没有矫情。

她安静地躺着，没有让步：“我不要她当什么继承人！你把孩子给我，其他我什么都不要！离开你、孩子在我身边，我的病就好了。”

他们在小陆言的问题上，出现分歧。

江窈没有同意。

他看向裴樾的目光深深，但似乎没有一点儿过往的眷恋了，其实想想距离他对她说弥补的时候，也不过才四个月……

江窈离开后，

裴樾撑着虚弱的身体，走进洗手间，她扶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样虚弱，那样憔悴。

江窈不放她走，她不知道撑过这次，她还能撑多久。

她还能陪小陆言，多久……

*

几天后裴樾出院回家，再度自杀，这次是血！

浴室里，都是殷红鲜血，顺着热水不断冲刷……裴樾躺在浴缸里，本就带着伤痕的手腕，又添了几道深深的伤口。

送到医院，江窈给她输了800CC的血液。

急救室门口，他一脸苍白。

陆夫人听到消息，连夜赶了过来。

她看着江窈苍白的脸，忍不住轻声说：“你现在要照顾她还要照顾孩子，你甚至还要随时应付这样的突发状况，江窈你能撑多久？还有……你再强留她在身边，陆氏集团迟早会出丑闻，别犹豫了，离婚才是保住陆家名声的最佳选择。”

“最佳选择？”

江窈咀嚼着这几个字，嘲弄地笑了一下。

陆夫人气急：“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陆家好！”

江窈没有出声……

他在灯下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是纹丝不乱的高贵形象。

许久，他面无表情地说：“过去我一直觉得你残忍狠心！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跟你，没有区别！”

陆夫人明显怔住了。

江窈转身走向过道尽头，夜风吹过，他的声音恍惚传过来：“记得小时候，我连一件心爱的玩具，也保不住。”

半晌，陆夫人回神。

她厉声唤了一声：“江窈！”

江窈站在过道的尽头，他打开窗户，掏出烟盒抖出一根香烟来点上…风太大，他打了几次火才点着。

猩红的烟头，衬得他面色晦暗不明。

他静静凝视黑夜，黑夜也凝视他，良久，他才对身边的医生说：“将郊外的疗养院收拾一下，太太会住进去秘密治疗。”

医生心中一惊。

他明白秘密治疗的意思，就是强制执行……没有亲人在身边安慰，只有医生护士还有冰冷的药物和仪器。

他不禁开口：“陆总！”

江窈目光微湿：“按我说的做！我会跟裴樾沟通的，她会同意！”

……

裴樾度过危险期，她还没有醒。

江窈站在她身边，轻喃：“把病治好，我把小陆言交给你。”

可惜，裴樾听不见……

他在深夜离开，开车回了别墅。

这夜的风雪很大，鹅毛大雪覆盖了整片大地，天地苍茫。

江窈才下车，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他站在大雪中怔忡许久。大雪很快就将他的头上身上，覆上一层素白，像极了那天裴樾为他披上的婚纱。

孩子还在哭……

江窈心想，是不是小陆言也预感到爸爸妈妈要分开了。

所以她在哭，她在要妈妈……

第160章江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喜欢了你！

这晚，江窈一夜未睡。

卧室里的血，早就清理干净，但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提醒着他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他跟裴樾，终于走到了末路。

他们的小陆言，彻夜都在啼哭，到了下半夜江窈才哄完她，交由阿姨照顾着。

夜深人静。

江窈走进书房里，坐在沙发上吸烟，片刻后淡青色烟雾就笼罩了他周身，让他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不太真切。

他安静地坐着，安静地想着他跟裴樾的过往。

这间书房对于裴樾来说，似乎有着许多痛苦的回忆，在这里他那样羞辱地对待过她，也曾经因为那张胶片打过她一耳光，事后裴樾的目光心灰意冷。

若说，他们之间走到尽头，应该就是从那个耳光开始。

他是想挽回她，

但正如他母亲所说，他身上有太多的责任，他不可能时时守在她身边。小陆言也需要一个情绪稳定的母亲……但这些都是说词，江窈心里清楚，裴樾去秘密治疗未必能好好回来。

其实，裴樾被他放弃了。

江窈眼皮开始跳，他夹着香烟的修长手指也在颤抖，他开始拟定离婚协议，他给的离婚条件十分优渥。

他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