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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角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雕花窗扇打开半扇，透过缝隙，她正好瞧见谢鹤逸端起桌上的盖碗沾了沾唇，动作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李嫂进去后，上前走近对他说了几句话，谢鹤逸听完，稍稍侧头往这边看过来，唇畔染上一点笑意，紧接着扬声叫她，“孟臾，过来——”

秦悦看着他面上那点温存，轻轻叹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天。”

当年，她的未婚夫许弈衡意外过世，家里长辈说，不耽误，不是还有个小儿子？她还以为兄弟俩性情总归是有点像的，见过谢鹤逸之后却发现截然不同，外表虽然看着矜贵清雅，内里却是个冷心冷肺的，什么东西都上不了心入不了眼，对她连敷衍都不愿。

她本来是打算遵循生存法则，与他做一对貌合神离的联姻夫妻的，他却给了她更好的选择，只要她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拒婚，他便能保证未来她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和爱情。

既如此，她何苦与他虚耗光阴？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成长，秦悦从小耳濡目染，人生不过是一场巨大的生意，爱情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她分析过利弊，她只是拒绝了同一个毫不知情解趣男人的联姻，却因此得到了谢鹤逸的允诺，她的事，这辈子他会管到底。无论怎么算，她都不吃亏。

谢鹤逸心不在焉地答着，“这方面的好处，秦小姐不是比我更懂吗？”

秦悦顺势道：“那我和他结婚的事……”

“放心，我来办。”

“多谢。”

门外传来鞋跟叩击地板的声音，“蹬蹬蹬”的，活力满满的样子，一听就是孟臾，谢鹤逸看着那扇门，想着久别的人即将推门进来，不由得站起身去接。

秦悦本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也跟着起身，突然将侧脸凑近他，几乎算是贴面了，然后大方退场，笑着说了句：“……告辞。”

孟臾走到门口，刚好看见这一幕，登时就拉下了脸，连她们擦肩而过时，秦悦轻轻颔首示意，她都很失礼地没作出任何回应。

谢鹤逸上前揽住她的腰，“怎么回来也不吭声，我好让人去接你。”

“她是谁？”即便知道其中或许有隐情，孟臾依然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要他解释。

谢鹤逸长叹一声，哂笑，“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得到一个解释。”

“是我先问的。”孟臾望向窗外，秦悦正走在夜色灯影中的游廊下，遥遥看去，恰似隔栏望月。

美人若斯，但落在他眼里也不过红粉骷髅。

谢鹤逸缠绵地拥住孟臾，把她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颈间，嗅到她发间微微的清香。

他的声音低润清淡，答：“不相干的人。”

她撤开身体，仰着头，不依不饶与他对视：“不相干的人，你带到家里来？”

“所以呢？我应该提前问下……这家女主人的意见，对吗？”他低笑着，抬手替她抚抚鬓角的碎发，手贴上她的颈侧。

孟臾还是不高兴，谢鹤逸摸摸她的脸，“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不累吗？想吃点什么，让厨房做。”

她不听，想起忙不迭跑回来的原因，自说自话问：“你的体检结果没什么问题吧。”

谢鹤逸一怔，“你回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他倒是知道孟臾给裴渊和陈墉都打过电话的事，这俩人在他身边待得最久，惯会揣摩猜他的心思，有时根本不用他说什么，甚至不用暗示，一个眼神，他们自然就能铺好台阶让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到他想要的结果。

孟臾显然是被骗了，偏偏这个锅，还得由他来背。

“还要跟你说，那天我不该撒谎，没告诉你我和余竞川在一起。”

“我就那么可怕吗？”他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不是你可怕，是……我怕你不开心。”孟臾的声音很轻，低下头，“本来不想让你这么得意的，但回都回来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灯火葳蕤，他抱着她歪在榻上，像倒在锦绣堆里。

屋里幽幽浮动着檀香沉香的味道，谢鹤逸慵散地倚在那里，手搭在她肩膀，慢声细语地与她解释，“你之前没见过秦悦，她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原本，她是我大哥的未婚妻，后来家里想要我们联姻，这些你知道的。现在，她想要结婚的对象家里不同意，之前退婚时，我曾欠过她一个大人情，所以必须要帮她这个忙。”

孟臾不作声，又听他低笑了下，说：“我的身体没什么事，是裴渊自作主张……”

“也不算。”他叹口气，抚上她的脸，索性坦白承认：“是我想见你。”

孟臾心里舒坦，仰着脸看他，“你知道吗？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他低垂眼睫，问：“那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吗？”

她微蹙眉心，估摸道：“四个多月？”

他抬起手腕看表，“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百零三十天又十九个小时四十分钟……”

话音刚落，谢鹤逸的吻便铺天盖地覆盖下来。

次日一早，谢鹤逸公司有会，很早就起床了，孟臾倒时差，大半夜都没能睡着，她不着急起床，便没动弹，半伏在床边上看他冷淡枯燥的表情和动作。

他微微侧着脸，一颗一颗地从上到下扣上衬衣的纽扣。

这些其实很没趣，一个人做些寻常人都会做的动作，哪怕这人风华绝代呢，又能有多少意趣？但恋爱中的人不一样，她看他事事都好。

窗帘拉开了，外边是开阔的园中景色。

光线昏昏沉沉，照在他脸上有一层暗淡的光影。他低垂的眉眼，棱角分明的侧脸，瘦长的手指，整齐的鬓角，每一眼都叫她目眩神迷。

谢鹤逸系好扣子，转头望过来，正对上孟臾盯着他看的目光，乳燕似的澄澈明净，他忍俊不禁，坐下来掐着她的肩膀抱她起来靠在床头，问：“看什么呢？”

她实话实说：“看你啊。”

他又忍不住笑了，她抬手揽着他的脖颈，故意问：“谢鹤逸，你能不能不要去上班啊？”

“不上班怎么尽快解决问题，不解决问题怎么娶你？”

孟臾就不说话了，谢鹤逸笑着逗她，“别着急，我保证，最多两年。”

她嘴硬，小声嘟囔了句，“谁着急了？”

他总是愿意娇惯她，轻叹一声，“是我着急，想早一天跟你结婚。”

窗外一丛茂盛的竹影随风摇曳起来，室内温声细语的交谈隐没在晨光里。

番外/新年.牙疼记

天好像是一下子冷下来的，从北边儿吹来的风浩浩荡荡地席卷了整个牛津郡，湖边的花枝树叶都枯萎凋落。

孟臾最近用的香水是特意选的，前调冷冷的，像谢鹤逸身上的味道。她掩住窗子，谨防那点檀香气散出去，晕晕地杵在屋子里。

谢鹤逸这次的行程是裴渊提前很久向管理部门报备审批，好不容易才调开的，原本是平安夜当天的机票，眼看着没几天就要上飞机了，却接到孟臾的电话，问他能不能元旦再过来，或者如果不行，等到时候她回国也可以。

谢鹤逸再问为什么，她支支吾吾地说最近太忙了，手头除了结课论文还接了个博物馆艺术研究的课题，实在是抽不开身。

谢鹤逸也没说不行，调侃着说了句，裴总的工作量这么大，年终奖要额外多发一笔才行。孟臾便以为成功蒙混过关，却没想到，还没到平安夜，谢鹤逸就提前到了。

那天刚好是周末，傍晚开始下雪，孟臾窝在公寓的沙发里追剧，听到门锁响动，吓了一大跳，坐直身体看清是谢鹤逸，“你……你不是元旦才来吗？”

说完，立刻抓起沙发里的粗棒针织毯子披在身上，双手拢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谢鹤逸穿一件深色大衣，衣扣相开，雪色填满内里衬衫衣襟。见孟臾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样子，他来不及脱外衣就向里走，“你这怎么了？”

孟臾嘴巴埋在毯子里，呜呜噜噜地质问他，“你怎么都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你说话不算数……”

谢鹤逸已经走到近前，抬手去扯她颈间的毯子，却不料孟臾拧得更紧了，他停住手，轻笑着问：“没脸见人了？”

孟臾不作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断向后撤。

谢鹤逸双手按在她的肩膀固定，不让她乱动，猜测道：“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吃亏了？”

孟臾一把扯掉毯子，指着肿起的左脸，愤愤道：“才不是！我智齿发炎了，脸肿成了发面馒头，丑死了。”

谢鹤逸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笑起来，“让我看看。”

孟臾可怜兮兮地躲了躲，没躲开，小声抱怨了句，“凉……”

谢鹤逸松开她，双手交握搓了几下，试图让自己的手快速热起来。接到孟臾让他改期的电话时，一听她那语气，谢鹤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