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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怀恩看了元卫屹和他身边哭得凄惨的元母戚氏一眼，脸色放缓。

他拉着戚绾的手走到两人面前：“嫂子，这是小女，戚绾。”

戚氏擦了泪，看向戚绾，那双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但是随即她就笑了起来，亲切地唤她：“是戚绾啊。”

戚怀恩又朝着戚绾介绍。

“这是伯母。”他指了指元卫屹，“他就是爹跟你说过的跟你定了亲的阿戚哥哥。”

戚绾的眼睛眨了眨，就傻愣愣地看着元卫屹，也忘记了去捂脸。

元卫屹也看向了她。

而那块青紫的胎记不容忽视，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元卫屹的脸上。

“野孩子配猪婆，天生一对！”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戚绾，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她就像是束缚他的枷锁，从此她成了他的心魔，让他永远不见光明。

元卫屹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别开了脸。

第二章 又苦又酸

七年匆匆而逝，小小的戚绾也初长成了翩翩少女——如果不看她那张越发丑陋的脸。

她坐在屋子里面打着络子。

半晌，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着一旁整整齐齐的几条彩色络子，一双眼睛弯了弯。

一条络子不过五文钱，但却要一个时辰才能做出一条。

虽然钱少，却也是戚绾这样的闺中女孩儿少有的挣钱事物了。

元卫屹在私塾读书，一年的束脩就要交许多。她知道元家没什么钱，便只能用自己的笨办法去补贴他们。

哪怕她的手因此磨破起茧，粗糙不堪，她也觉得甘之如饴。

戚绾低下头继续打络子，丑陋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七年前元卫屹和他的孤母戚氏被霸道的乡邻欺负，连他们的房子也被人强占，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来找戚怀恩。

戚怀恩念着他们母子不容易，便帮着租下了隔壁的院子，两家做了邻居。

自此，两家就像是亲家似的走动。

戚绾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成为元卫屹妻子这件事。

她喜欢元卫屹，从小就喜欢。

晌午，戚绾从绣庄出来，的荷包里面终于多了十几个铜板。

阿戚哥哥来年的束脩钱又多了一点！

绣庄外头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她路过的时候不由吞了一口口水，她低头看了一眼那半鼓的钱袋子。

戚绾舔了舔唇，听说那糖葫芦很好吃……

“走一走看一看嘞，糖葫芦串儿，一串五个铜板！”

这么贵！

戚绾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数了五个铜板出来。

书塾门口，几个学子结伴走了出来。

她赶紧低下头，只可惜她这幅戴着面巾的显眼模样，还是被县令之子赵天瑞看到了。

“哎哟，这不是元卫屹的小媳妇嘛！来给他送糖葫芦啊，这么寒酸？”他戏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戚绾臊得脸色通红。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来人容颜俊美，鼻梁笔挺，双眸深邃有如寂夜长空。

元卫屹大步走了过来，用力拉过戚绾。

“你跑来这里作甚？！”

戚绾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元卫屹抓得生疼，可她看着他眼中的冰冷，又呐呐的将疼字咽了下去。

赵天瑞斜着眼睛，不屑的嘲讽元卫屹：“元卫屹，照我看啊，你也不要读什么书了。直接跟你这奴籍的小媳妇成亲，去接管岳父的杀猪摊子好了！”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戚绾急得差点就要哭出来。

阿戚哥的手是拿笔的手，怎么能去杀猪呢！

正在这时，赵天瑞突然一伸手，将戚绾脸上的面巾扯了下来！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那张脸真是惨不忍睹，纵然有双能看的眼睛，也无济于事。

戚绾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徒劳的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

可周围人那些惊讶又嫌弃的的目光还是在她身上凌迟，她无助的看向元卫屹，却发现了他因隐忍而攥紧的拳，心里顿时疼得不行。

她捂着脸，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的青紫胎记。

第三章 落水

“对了，不仅是个奴籍，还是个天下少有的丑女呢！元卫屹，你的寡妇娘可真是给你找了个好靠山！”

赵天瑞的笑声越发肆无忌惮，周围的哄笑声越发刺耳刺耳，元卫屹的眼眸逐渐地冷下来，黑得像是墨染开了。

说着，赵天瑞傲然地走到元卫屹身边，手背随意一拂在他的肩上，像是拂去一粒尘土。

“元卫屹，你就算书读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要娶一个奴籍丑女！都是下贱胚子，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他一口吐在地上。

元卫屹看向地面，声音冰冷：“把面巾捡起来。”

“把面巾捡起来！”他又重复了一遍，戚绾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她赶紧捡起面巾重新将脸蒙住，含着泪抬头，却发现元卫屹眼中的冰冷碎裂，燃烧出一种令人惧怕的火光。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哄笑声中拉着她快步走了。

一直进了竹戚深处，元卫屹才甩开她的手腕，那上头留下了十分清晰的红印子。

“说罢，你找我什么事？”

戚绾被他的举动吓得有些结巴，她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紧紧攥着的糖葫芦递过去。

“阿戚哥，这个买给你吃……”

元卫屹看着她那好似无辜的眼睛，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就为了这个东西？”

让他在同窗面前丢尽了脸！

戚绾还没来得及解释，手里的糖葫芦就被元卫屹生气地夺过去，扔在了地上。

她愣在了原地，心头骤然涌起一阵酸涩。

元卫屹沉着脸，深邃冰冷的目光看得戚绾低下了头。

“戚绾，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像被一拳重重打在心上，戚绾一瞬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丑。

从小就知道。

元卫屹好得就像是天边的明月，而她就像是那路边的泥沟。

泥沟可以倒映明月，但是明月却永远不能沾上泥水，那是对他的侮辱。

戚绾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对他的好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的。

生怕他说出“不需要”。

可她好像还是没有做好……

戚绾喉咙发紧，将心痛强行压下去，她朝着元卫屹露出一个笑容。

“我、我知道了。对不起阿戚哥……我这就走……”

可元卫屹不想再听她说什么，没再看她一眼，拂袖便走了。

他转身那一瞬，戚绾身子仓皇的晃了晃。

她给他丢脸了。

全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