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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后，蓬莱便会消失，任何人都找不到。

大雾弥漫，桑偌看不清前路，衣裙被毒草割伤，她知道这是蓬莱让她退缩的方式。

只要她坚持，越过这片迷雾，就能找到她想要的芜苏灵草。

在被毒草割伤第九回后，雾终于散了。

一株泛着淡蓝色光亮的仙草出现在她眼前。

她没有犹豫，很快便将芜苏灵草摘下，用灵气将其注入体内。

然而下一瞬就感到身体一阵疼痛，那锥疼沿着经脉似要将她浑身碾碎。

或许是她体内恶气太盛，以至于她的疼痛是爆裂的。

桑偌毫无准备，很快昏死过去。

……

桑偌悠悠转醒时，感到体内的不适感已经消失。

她面前的场景，已经由一片花草，变为一片死地。

桑偌茫然看向四周，倏地听见一阵龙吟。

“你可是桑偌？”

那苍老的声音将她环绕，她瞪着眼睛望向四周，却未见任何人。

“我从前是镜司澜大人的随从，我是腾蛇。”

桑偌很快乖巧起来：“腾蛇前辈，我是桑偌。”

“镜司澜大人神陨前，曾留下口信，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庇佑你。”

他们世代未离开过蓬莱，如今桑偌主动出现在蓬莱，他们定要鼎力相助。

桑偌动容，当年母亲在这世上，为她留下了太多太多。

万年过去了，那些人仍然信守诺言。

她活至如今，竟是一点自己的价值都未创造。

真是惭愧。

“前辈，桑偌想知道，蓬莱是会有仙草，能令恶气转化为灵力，这样恶气消失，我的灵力也还在。”

腾蛇哈哈大笑，连带整座岛屿都震动起来。

“你定是从小未曾用心练功，舍不得这强大的灵力。”

桑偌脸色讪讪的，不好意思承认，也觉得自保和保护别人这样的理由有些牵强。

她确实是贪恋这样巨大的能力。

果然，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是想要不劳而获的。

“我知你得到这些能力也吃了不少苦头，若你已下定决心，要去除体内恶气，我会帮你。”

“岛上有一处洞穴，名为涤魂，身负恶气之人只要进入其中，便会被上万只虫灵啃食血肉。”

“待虫灵都死了以后，恶气便会变成灵气回到你的身体内。”

桑偌很是心动，已经跃跃欲试。

腾蛇还在劝她：“它带给你的痛苦，比芜苏灵草更胜，你方才便就昏死过去，你确定能去涤魂？”

桑偌嘴唇还未恢复血色，但她重重点头。

“我确定！”

第34章

“但不是现在。”

“怎么，你怕了？”

“当然不是。”桑偌否认，“我来得匆忙，未在南方之境做好保障。”

“我担心离开太久会让他们陷入危险境地。”

腾蛇疑惑：“朱雀一族还有其他血脉？”

桑偌摇头：“确实只剩我一个，他们都是从前和朱雀一族一同生活的花草精灵和小妖，起初知道我回南境，回来找我的。”

“你和镜司澜大人一样心善。”

桑偌不敢应下，她和母亲相比，一定还差得远了。

腾蛇像是回忆起了过去，沉沉道：“当年我的神职，都是镜司澜大人帮我谋求的，除了她没人觉得我可以。”

桑偌觉得奇怪：“为何您如今会在这里？”

腾蛇叹气，桑偌听见海水翻滚的声音。

“镜司澜大人神陨之后，惹怒了天帝，被惩罚了。”

“天帝已经死了，您可以……”

歧南熠不会再将他困在这里，若是他愿意，肯定可以出去。

腾蛇却道：“太久了，我的元神与这座岛已成一体，走不了了。”

桑偌默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但腾蛇独自面对这件事多年，早就觉得没关系了。

他笑了笑，不再多言：“天亮之后再离开吧。”

“多谢前辈。”

……

天刚亮，腾蛇将桑偌送回南方之境。

桑偌脚步还有些虚浮，还没站稳，先瞥见一道已经在朝自己走来的人影。

她提防着看过去，发现是涂山池渊。

看来他又一次养好伤了。

涂山池渊已经到了跟前：“你受伤了？”

桑偌的吃了芜苏灵草，此刻恶气淡淡飘在她四周，像是要散了似的。

加之她脸色奇差，脚步不稳，涂山池渊更怀疑她是受伤了。

桑偌很快推开他：“我没有。”

“即便有！”她大声打断还想说话的涂山池渊，“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桑偌，我们一定要如此吗？”

“怎么？上次送你攒心钉，你还不够满意？”

桑偌：“你失去两条尾巴有多痛，我起初也有多痛，甚至比你更痛。”

“我累了，与其这样下去，不如做陌生人。”

涂山池渊自然还记得那时的痛苦，可比起那些，他觉得桑偌才更重要。

“我如今不再是族长，没了那些责任，我可以用尽我的所有弥补你。”

弥补？

桑偌冷笑。

将她剖心沉海，废了她的灵力，给她种下缚灵印，还有屠族之仇……

这些都是如何能弥补的？

前两件，她已经还给他了，那么后两件，他又想用什么来还？

“我要你死。”

她望着涂山池渊的眼睛，冷若冰霜。

涂山池渊噤声看着她，想知道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

桑偌道：“九尾狐族有了天后和新的族长，再不需要你了。”

“所以，你若是现在就去死，就是真正弥补我。”

涂山池渊定定望着她，“是不是只要我死过一次，你就能原谅我？”

桑偌已经不耐烦了，她随口敷衍道：“对，只要你死，但你不能死在这里……”

她话未说完，转头之际看到涂山池渊已经手握自己的佩剑，他身后还有现形的七条狐尾。

意识到他是想做什么，桑偌急忙大喊：“不要！”

第35章

桑偌来不及靠近，被汹涌的灵力震开。

她抬头，看到涂山池渊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尾巴。

两条。

飞鸟从林中飞过，叫声透着凄厉。

桑偌匆匆从地上起身，连滚带爬跑过去。

“涂山池渊！”

涂山池渊甚至支撑不到狐尾落到他手上，很快他就倒在地上。

离体的狐尾慢慢飘落，掉在他身上。

让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桑偌扑倒在他身边，看着他身体的状况，要拉他起来。

“你疯了！”

他气若游丝，还在贫嘴：“你若是……现在救我，我就……死不了了。”

“若你死在南方之境，我更是有嘴说不清。”

她一直知道有口难言的感受，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有再次发难她机会。

她话音刚落，涂山池渊便昏死过去，桑偌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桑偌神情严肃，根本不敢掉以轻心，拖着涂山池渊进了南方之境。

花草精灵纷纷赶来，都争先恐后一睹涂山池渊受伤时的模样。

桑偌召集精灵们找来各类仙草，都一股脑塞给涂山池渊。

“小殿下不希望他死？”

桑偌心乱得很，却还是强撑着理智：“希望，但如果他死在南方之境，九尾狐族发难，我们如何能承受？”

她不能让涂山池渊死在这里，却又救不活他。

她的恶气，若是输给涂山池渊，害他血脉不纯，涂山池渊又有得说了。

桑偌不给涂山池渊输恶气，一直用仙草吊着涂山池渊的命，半个月过去了，涂山池渊还昏迷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活着的气息倒是越来越薄弱了。

连原本就盼着菉栦涂山池渊死的花草精灵都忍不住，一脸难色。

“小殿下，他好像真的要死了。”

“他不会死的。”桑偌摇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他还有五条尾巴。”

五条尾巴，足以他再活五次。

他不会死的，他不会真的死的！

“从前只听说九尾狐断尾是为了实现心上人的愿望，没想到如今还有九尾狐自己斩断自己的尾巴。”

桑偌心里发苦，什么话都没说。

“小殿下可曾听说过？”花草精灵缓缓道：“九尾狐的尾巴，每一条都很重要。”

“每减少一条尾巴，他们的痛苦都是递增的。”

“因为也是剥离自身灵力和血肉的过程，所以和剜心之痛基本相同。”

桑偌看了一眼涂山池渊，所以这一次，比之前两次都要疼是吗？

若真和剜心之痛相同，你也算是体会过我的痛了。

可是涂山池渊，你就真的要这样死了吗？

我是说你死了才是弥补我，可若你真的死了，我照样还是不能原谅你。

“若是为南方之境带来无妄之灾，就是死我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桑偌咬着牙道。

花草精灵看了她一眼，默默出了房间。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