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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礼也来了。

他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时，他才知道那晚桑慬去找他，是跟他决别……是去安排好他的下半生，纵然当年他那样对不起他，桑慬还是没有忍心，还是给他钱养老，但是他自己的苦，却从未说过。

陆文礼颤着手，去摸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甚至不敢问，桑慬还会不会醒过来……

陆夫人不许他碰，她像是市井妇人一样掐着陆文礼的脖子，宣泄着自己的痛苦：“陆文礼，我们的儿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痛哭出声。

她推推搡搡，把陆文礼当成面团一样揉捏，她更是厉声哭喊：“如果要报应，就来索陆文礼的命，就来索我的命啊……桑慬是我儿子……”

……

仪器闪着红点，发出哔哔的声音。

桑慬的左手轻轻动了动，他在昏迷中听见吵闹的声音，这声音像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很像她母亲凄厉的叫声：“陆文礼……”

陆文礼……

陆文礼……

季唁，小陆言……

桑慬缓缓睁开眼睛。

陆夫人止住了尖叫，

她看见桑慬睁开眼睛，她看见桑慬醒了过来……

深夜，灯火通明。

贺季棠给桑慬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结果不是很好，桑慬是清醒了，但是他全身的生理机能停摆，他的四肢无力，特别是右手几乎可以宣判神经死亡。

桑慬平静接受了现实。

余生，他可能终生坐在轮椅上，他的右手无法正常使用，他需要开始练习左手……

说得难听些，他变成了废人！

他没有后悔，

他躺在病床上，很平静地说：“小陆言是我的孩子，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不要告诉季唁，我跟她现在不是夫妻，她有权利过更好的生活……”

贺季棠没有听下去，他走了出去。

陆夫人半跪在床边，她捶着床，痛哭出声：“桑慬你这是何苦！小熏那么爱你，她知道你变成这样，她会留在你身边的。”

桑慬闭上眼睛。

他的眼角浸着一抹湿润：“我以爱为名，曾经禁锢了她那么多年！现在，我想放她自由……”

陆夫人痛哭不止。

桑慬静静地看着上方的白炽灯，他想，他的母亲不明白，其实他现在并不痛苦，相反他是幸福的……

季唁曾经说他不懂爱，

但他现在懂了，

爱不是占有，更不是逼迫，而是成全……

……

小陆言出院前，季唁都没有等到桑慬。

秦秘书倒是常来，她总说陆总很忙，在H市忙得焦头烂额……时间久了季唁也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她也曾打过电话，没有人接听。

这天，就是小陆言出院的日子了，季唁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回秦园一趟，她想至少要等到桑慬回来……

出院手续办好，正要离开时，陆夫人过来了。

一个月未见，陆夫人憔悴许多。

她看着季唁的神情，复杂而又带着惴惴不安，她姿态放得有些低：“我能抱抱小陆言吗？我……总归是她的奶奶。”

沈清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季唁。

季唁斟酌了下，没有反对！

她恨陆夫人，到现在她还是没有释然，但是她看得出来陆夫人是真心疼爱小陆言的，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表露过多的仇恨。

陆夫人得到首肯。

她抱住小陆言，紧紧地抱着，她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她一个字也不能说，她只能抱着小陆言，抱着桑慬半条命换来的骨肉。

陆夫人滚滚落泪。

季唁站在一边，她不知道陆夫人的心情，她也无从安慰。

总归是有隔膜的！

陆夫人抱了许久，松开时她拉出那枚护身符看了很久，才紧着声音说：“把这个戴好，是爸爸送的。”

小陆言乖乖点头。

陆夫人擦擦眼泪，她再看着季唁时，低着声音说：“过去是我对不住你！你可以恨我，但是……别恨桑慬了！”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也不能说。

她答应过桑慬，不告诉季唁的。

桑慬说他现在是废人，给不了季唁幸福，他说季唁才29岁，她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的，他说时间久了……季唁还会碰上她的良人。

陆夫人又摸摸小陆言的脸，匆匆离开。

再呆下去，她会疯掉……

小陆言看着门口，小声说：“这个婆婆好奇怪哦！她好像很伤心。”

季唁心里也难过。

她抱着小陆言，想了想还是告诉她：“这是奶奶！是爸爸的妈妈。”

小陆言还不是很懂……

季唁微微一笑。

她牵着小陆言离开，等到坐到车上时，她想了想还是发了条微信给桑慬【桑慬，我跟小陆言在秦园等你！】

她以为，这次仍是石沉大海。

但是约莫过了五分钟，桑慬回复了她的信息，他只简短地发了几个字。

【对不起！我跟倾城在一起了。】

第195章季唁怀孕，带着孩子远走香市

季唁呆住。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明明他待她那样温柔体贴，明明他的样子，是那么地想跟她重修旧好。

她承认自己动摇了，

结果，桑慬却说，他跟黎倾城在一起了！

季唁双目蒙上湿润，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带着小陆言离开，但是人的感情，哪里有理智可言？

桑慬说，他跟旁人在一起了。

光凭一条微信，她不愿意相信，她要亲耳听见他的回答。

季唁拨了电话过去。

接通后，那一声声嘟嘟的声音，显得那样地漫长——

终于桑慬接听了电话。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彼此都没有说话，手机两端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最后是季唁先开的口，她只问他：“是真的吗？”

“是！我跟她在一起了！”

电话那边，传来桑慬坚定的声音：“你走了三年！季唁……我也会寂寞的！”

季唁轻轻眨眼，原来是寂寞……

她没有挽回，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那样做。

桑慬继续说：“这段日子我们在一起，也算是为了孩子吧！现在手术成功小陆言也恢复了健康……季唁，我们也该结束了，你不是说过吗，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季唁轻轻挂了电话。

她没在小陆言面前失态，她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她想她是多么地愚蠢，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为桑慬心动。

她想，以后再也不会了！

但她并不后悔打这个电话……

小陆言年纪小，不懂这些，沈清却看出变故来，她伸手握住季唁的手掌，无声安慰她。

季唁挤出一抹笑，她说：“我没事的沈姨，本来就该分开的！”

说完，她请司机掉头，前往公寓。

司机是桑慬身边的老人，脱口而出：“先生说请您继续住在秦园里，他搬回从前的别墅居住。”

季唁怔忡了下，

而后她苦笑，就连司机都知道的结局，她竟然还犹豫再三，真的是太可笑了！

她没有同意，低声说：“回公寓吧！秦园是你们陆总的产业，我住那里不适合……那边的东西我会抽空拿走。”

桑慬跟黎倾城在一起了，

她再跟桑慬不清不楚，那便是对别人不尊重，对自己也不尊重了。

但她的心里，怎会不难受？

正如沈清所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跟他相处那么久，同床共枕那么久……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但是她必须慢慢放下。

季唁没有哭，

这段感情相比他们之前，并没有伤筋动骨，但她心里隐隐钝痛，她想时间会慢慢地治疗愈合……

……

陆氏医院，VIP重症室。

桑慬平静地躺着。

他瘦了很多，瘦削面孔靠在雪白枕上，旁边是刚刚挂断的手机，就在刚刚他欺骗了季唁，他说他跟黎倾城在一起了。

他知道，季唁夜里会哭。

她再坚强，也总归是个女人，她心中对他是有期待的，否则她不会发那些微信，更不会放下自尊打这个电话。

他想得到她，轻而易举。

可是以后呢，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