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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致扬进去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穆君桐却看向他身后行礼：“君桐多谢陛下！”

跟在顾致扬身后进来的皇帝一笑：“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

穆君桐也笑：“师父已备好茶，请陛下前去论经。”

皇帝瞥一眼顾致扬，淡淡颔首。

顾致扬想要上前抓住穆君桐的手，却被穆君桐避开，不冷不淡道：“谢将军自重！”

顾致扬脸色苍白：“君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成为了国师？”

穆君桐波澜不惊：“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本就是我师父和陛下指定的国师继承人。”

顾致扬抿了抿唇，几乎是低吼出声：“可你已经嫁人了，你是我的妻子。”

穆君桐凝眸看了他半晌，平静道：“你妻子穆君桐已经死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顾致扬眉头紧拧，眼中无尽悲愤，却又有一丝不解惑然。

穆君桐勾唇：“现在的我，是死而复生，只为众生而活！”

第12章

顾致扬只当她是使性子，语气带上哀求：“君桐，别再说这种话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孩子已经出生，我愿放下所有一切，跟你远走，你不是想去看雪山，看大漠……”

穆君桐打断他：“别再自以为是了顾致扬。”

她琉璃色的眼眸中再没有一丝情意。

“你可知你那孩子是如何来的？是用我的命换的。”

“孩子出生，我再不欠你什么。”

顾致扬一震：“可你不是……”

穆君桐笑了：“你想说，可我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是吗？”

顾致扬沉默着，手不自觉攥紧，心脏却被巨大升起的不安压得无法喘息。

他有预感，接下来，将听见一个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穆君桐拂过一尘不染的衣袍，双手合十，在祖师像面前的蒲团跪下。

“因为我剖心取蛊，向死而生。”

顾致扬惊得后退一步：“我不信，不是有你师父在吗？”

穆君桐眸色淡然：“你既然想知道，今日便将从前种种一并断个干净，你以后，也莫在纠缠，好好去过你的日子。”

“当时我师父并不在太清宫，你为让我救你的孩子，步步紧逼，更让我以命换命分他一些寿数，我只能如你所愿。”2

“所幸我当初为嫁你，吞下门中圣物断情蛊，这次换命后，本来孩子出生那刻就是我的死期，但我为了来世不再与你有纠葛，特意从心脏处将断情蛊剜出，那时我不知，断情蛊最大的作用就是，断情即续命！”

她指着自己的心：“那伤口现在还在这里，永远不会消退。”

太清宫传承数百年，自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法。

顾致扬摇头：“我不信，穆君桐，你在骗我！”

他眼眸红得惊人，紧握的指骨也发白。

穆君桐云淡风轻地笑了：“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当有数。”

这样当时令她痛不欲生的事，不过短短几日，再说来却是恍如隔世，再无波澜。

放下即是自在。

“不过我仍是要谢你，助我渡过情劫，千帆过尽，我才知我以前的爱是多么浅薄狭隘。”

“那孩子定会长命百岁，就当我为那五年相伴送你一场得偿所愿。”

顾致扬漆黑瞳孔闪过一抹无措：“君桐，你别说气话……”

“言尽于此。”

穆君桐一摆手，对着门口的太清宫弟子道：“送客。”

顾致扬倔强地站在那里：“君桐，你我仍未和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穆君桐笑意渐深：“早在你孩子出生那日，陛下便将休夫圣旨送上了太清宫。”

她拿出一卷明黄圣旨，强调：“不是和离，是休夫！”

顾致扬一怔，便被人推了出去。

殿门缓缓阖上。

香云缭绕，穆君桐轻声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顾致扬浑身一震，他从未有如此刻一般清晰，他即将失去穆君桐。

就在这时，皇帝走出来。

“此次论道，我心有所得，谢将军，起驾回宫！”

顾致扬回神，在皇帝面前重重跪下：“求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样没头没尾，皇帝却并不意外。

他沧桑眼眸深得看不出一丝情绪：“你可知，早在你和穆君桐相遇时，清尘真人就已算出，你只不过是穆君桐成神路上的一道劫难。”

“你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第13章

穆君桐想要得道，就必要经历这么一遭。

顾致扬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陛下早就知道。”

所以在穆君桐去求见时，皇帝才视而不见。

而他却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他的缘故。

皇帝沉声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命！”

“至于休夫之事，你也不要怪朕，那是清尘真人亲自向朕请求，朕无法拒绝。”

顾致扬沉默良久，突然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带有无尽悲凉和疯狂。

他从未有过的失态：“所以我只是一颗棋子是吗？”

顾致扬突然觉得这一切无尽地可笑。

笑意止，他执拗地道：“陛下，我不甘心。”

皇帝蹙眉：“你现在有权有势有子，往后尽可妻妾成群，何必执着？”

顾致扬摇头，心脏痛得无可遏制。

可他想要的，只有穆君桐。

顾致扬将心一点一点沉入深处，敛起所有情绪，又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的将军。

“陛下，臣护送您回宫。”

皇帝不再多言。

临走前，顾致扬回头看了一眼太清宫大殿，口中低声呢喃。3

“我不信命。”

所以，穆君桐，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顾致扬走后，穆君桐起身。

来到后殿，清尘真人正看着桌上棋盘。

“师父。”她恭声叫道。

清尘轻叹一声：“为师只顾着你，却只怕有人要心念成魔！”

穆君桐不以为意：“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们走到这一步，他怨不得任何人。”

说着她垂下眼睫：“再说师父不是为他留了一条生路。”

若是顾致扬一心一意选择她，他们俩未尝不可白头偕老。

从来没人逼迫过他，每一条路，都是顾致扬自己选的。

……

回到宫中，不等顾致扬开口，皇帝便道：“谢卿为了护卫之事，劳心多日，便回府去休息几日，正好也多陪陪孩子。”

顾致扬眼睫一颤，低声道：“是，陛下。”

他回到国公府，谢夫人抱着孩子过来：“致扬，孩子还未娶名字，满月的帖子也该准备了。”

他眼眸扫过那孩子，脑海里突然闪过穆君桐冷静到漠然的声音。

“你可知你那孩子是如何来的？是用我的命换的。”

这孩子仿佛一把刀，斩断了穆君桐的情丝，也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缘。

“名字？”他露出一抹凉薄厌恶的笑：“便叫谢厌吧！”

谢夫人骤然变了脸：“怎给孩子叫个这样的名字？”

顾致扬却仿佛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