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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欢站在祈时年身边，听着承乾殿外谢春盈哽咽的声音，心里无波无澜。

“我要见陛下！”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拦我！”

“陛下，我是春盈啊，您见见我吧？您若不见，我便在这儿长跪不起，陛下……”

……

可殿中，祈时年却没有半点儿反应，就好像外面求见的，不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女人一般！

谢清欢忍不住想，过往他对谢春盈的那些好，那些爱，又有几分是真？

“来人。”祈时年突然开口召来了赵公公，“太吵。”

赵公公愣了下，随后了然的退出了承乾殿。

谢清欢只隐约听到了不清不楚的两句，外面便只剩下一片寂静。

片刻后，赵公公走了进来：“陛下，处理好了。”

“嗯。”

祈时年淡淡应了声，连问一句如何处理的都没有，便继续垂眸看奏折。

谢清欢站在一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也分不清，到底是从没被祈时年好好对待的自己更苦一些，还是曾获盛宠，如今却连见他一面都不能的谢春盈更苦。

日子慢慢过去。

谢清欢以为自己会这样被困在祈时年身边一辈子。

可这天，她却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能够……离开祈时年了！

第8章

承乾殿外，阳光普照。

谢清欢站在殿门外，怔怔看着自己的腿脚，还有些不敢置信。

殿内，祈时年的身影半藏在灰暗中，神情有些不真切。

谢清欢就这么看着，脑海中想起了喜欢上他那日，也其实不过是件很小很小的事。

那时她还不是京中贵女，只是个10岁出头的顽童，顶撞了先生，被父亲责罚。

整个谢府没人敢为她出声。

只有来做客的祈时年，笑着喊她的名字，冲她招手：“清欢，来。”

就这一句，谢清欢眼中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黄粱一梦，终归要醒。

谢清欢咽下喉咙里那些酸涩，深深的看了祈时年一眼，转身朝更远的地方走去。

她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殿内，祈时年似有察觉一般，抬头看去。

却见瞧见阳光在地上映照出的光斑。

他神情顿了顿，叫来了赵公公：“谢太傅去感应寺接皇后，回来了吗？”

赵公公一愣：“陛下，还没消息。”

祈时年皱了皱眉：“让探子去查。”

“是。”赵公公领命退出去。

祈时年出神了好一会儿，垂眸看着桌案上刚刚拟下的谢家的定罪圣旨，突然有些犹豫。9

“皇嫂现在正在感应寺礼佛祈福，对谢家动手之前，皇兄真的不去见她一面吗？”

祈司远的话忽然响起在耳边。

祈时年迟疑了瞬，还是没有在圣旨上盖下玉玺。

再等等吧，等谢清欢回来再说。

而此时，皇宫外。

谢清欢正飞快的朝谢府跑去。

隐约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逐渐开始透明。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只是想在彻底消散之前，去见家人一面。

却不想谢府竟是大门紧闭。

谢清欢茫然的看着紧闭的门扉，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只听见周围路过的百姓窃窃私语：“这谢家满门清袖，怎么就犯下这种欺君的大罪！”

“谁说不是啊？这谢府闭门几日了？也不知道谢太傅如何了？他可是个好人啊，唉！”

……

听着这些，谢清欢心里也跟着酸涩。

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选择了祈时年，将谢家拉上他这艘船，如今也不会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如若还有下辈子，她再也不要爱上祈时年了。

不爱，就不会被伤害，也不会牵连家族！

谢清欢想着，好久才找回勇气，朝谢府内走进……

然而下一秒，她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被挤压扭曲的痛苦。

再回神时，人又一次被带回了祈时年身边。

谢清欢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身穿龙袍的男人，身体上那种被撕裂的痛苦还没消散。

她踉跄的转身，想要往外跑，想要再回谢府！

然而一次一次，她都撞在一个无形的屏障上，被阻拦住，再不能远离一步！

“为什么？”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家人！”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爱他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谢清欢绝望又崩溃的嘶喊着，整个人跪在地上，赤红的双眼悬着泪。

她什么都不要，不求了，只想在消散前看一眼家人，为什么都不能做到？！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祈时年的声音。

“谢清欢？”

谢清欢心跳空了一拍。

她以为祈时年可能像之前那次一样，只是梦中呓语。

可等转回头，却直直对上了他的注视。

第9章

他……能看见自己了？

谢清欢定在原地，一步也不能挪动。

直到祈时年皱起眉：“你不是在感应寺吗？何时……”

话没说完，他终于注意到谢清欢身体的异样——

那么虚，那么透明，像只是一缕游魂，而不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祈时年心莫名慌了瞬。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谢清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亦或者说，不知道祈时年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被迫困在祈时年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她看到了太多事，也知道了太多事。

曾经那些对祈时年的感情，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只剩下丝丝缕缕没能消解的悲哀和无力。

“祈时年……”

谢清欢哽了很久才开了口，却又沉默。

好一会儿才换了个称呼继续说：“陛下，看到我这样，您满意吗？”

祈时年感受到她话语里的责怪，脸色微沉。

但心里更多的，却是烦躁。

“谢清欢……”

祈时年想说些什么，却被谢清欢打断：“谢家的结局你想好了吗？”2

“是满门抄斩？还是怎样？”

这话一出，祈时年当即愣了：“你怎么知道？”

谢清欢苦涩一笑：“因为我这段时间，都被困在你身边。”

“我看着你去了中宫，烧了你的画像。我知道你早就知晓我的情意，却佯装不知。也知道你对谢春盈亦没有真心……”

说到这儿，谢清欢喉咙哽了哽。

她曾以为若祈时年能看到自己，她会有很多的情绪想要发泄，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个明白。

可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没必要了。

“祈时年，我很后悔爱过你。”

听到这话，祈时年心脏像是停跳了一拍。

他呼吸凝滞了瞬，变得粗重：“谢清欢！”

他在生气。

这么多年来，谢清欢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真实的情绪。

可惜她不在乎了。

谢清欢低头看着越来越透明的身躯，知道自己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真好，就要解脱了。

她想着，看向祈时年：“祈时年，如果可以，我宁愿没认识过你。”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谢清欢的身影也像是被风瞬间吹散，消失成烟。

祈时年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谢清欢！”

然而无人回应。

目之所及，也再没有那道单薄的身影。

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刻，祈时年竟恍惚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那一切却那么真实，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心里的不安和恐慌越来越深重，祈时年抬脚就往外走，想要去感应寺找谢清欢。

可刚踏出承乾殿的大门，就被赵公公叫住：“皇上，谢太傅……从感应寺回来了。”

谢太傅回来了！

那谢清欢是不是也回来了？

祈时年迫不及待开口：“召他觐见！”

闻言，赵公公神色带着些异样：“陛下，您要不还是亲自过去瞧瞧？”

祈时年掩在龙袍中的手微微收紧，鬼使神差的什么都没问，大步朝着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