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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憬被晒得满脸通红，又不想去船舱里面，于是她摸到一处角落，正准备躲过去，听见那处似有人在哭。

“小如，你就安心地走吧，阿爹阿娘交给我，你放心……”是一位男子的声音，他手里抓着张素色帕子，朝湖面喃喃自语。

苏憬探头看了眼，应是船上的小厮，他这是，在船上祭拜？

苏憬看得入神，被小厮发现了。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该死，小的扰了贵客雅兴，贵客饶命啊！”

苏憬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厮很机灵，立马反应过来。

苏憬等他冷静下来，好奇问道：“你这是？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小厮吸了吸鼻子：“是我亲妹子，前阵子病逝了。她生前最爱这湖，但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泛舟湖上，甚至好几年没有来过湖边了。我争取到这次随船出行，就是想带着她的遗物来看看。”

苏憬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看了看小厮手中的帕子，还算精贵，不像是穷苦人家之物。

小厮见她盯着帕子，忐忑道：“我妹子之前在内城当差，应是贵人们赏的。贵客千万不要误会，我妹子最是老实，绝不敢做偷鸡摸狗之事！”小厮说着说着憋红了脸。

苏憬有些懊恼，她小心翼翼问道：“你可以去上层甲板么？你就当……我迷路了，送我上去看看风景，然后等我一会，送我回船舱如何？”

小厮有些困惑，但还是照做了。

苏憬带他在甲板上寻了个视野甚好之处：“把帕子拿出来吧，我在边上守着，你声音小点。”

小厮现下明白了，他双眼发红，感激地看着苏憬。

一盏茶的功夫后，小厮念叨完了。苏憬见他意犹未尽，便搭起话来，希望他心里能好受些。

“我妹子，不知怎的就，突然病逝了。连尸首也没有见到。”小厮抹了抹眼角，“虽然先前看她时，就消瘦了许多，但内城的贵人们向来大方，连下人的吃食都是顶好的……许是她无福消受。”

苏憬又听他念叨了好些，只觉得人世间生死无常，当及时寻乐。

又行了一会，船靠岸了。

来人将苏憬三人迎上了马车，一路经过了喧嚣街坊，又安静了下来，应是快到了。

果然，过了一会，马车停了，三人被迎了下去。

好气派的府邸，说是府邸也许小了，再大些便要以宫城相称了。

大门前，好几位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子在等着他们，还有一个身着白色劲装的小姑娘，约摸十五六岁，身形消瘦。看装束，那几位女子应是府中侍女，这小姑娘应是派中女弟子。

苏憬回忆起上官平所言，这应该就是他的亲妹妹了。

果然，那个小姑娘行了个礼，怯生生开口道：“见过两位小姐，见过公子。是家兄托几位来探望忆儿的吧？”

不知怎的，明明是欢喜的场合，苏憬总觉得有些压抑，她看了一眼庄回舟和萱蝶，他二人眼中也困惑。

西州城（二）倒霉鬼庄回舟

见苏憬三人不接话，上官忆有些急，刚想上前两步，她身旁的侍女轻咳了一声，上官忆立马站住了，低着头，只敢看着地。

苏憬知道自己挤出来的笑脸有些吓人，看着庄回舟和萱蝶，像是在求救。

庄回舟立马笑了起来：“正是正是，我同你兄长是好兄弟。他有些急事走不开，便托我们来看你。”

“几位姑娘，还请带路。”萱蝶抱拳拱手。

刚刚轻咳的那位侍女笑盈盈开了口：“几位这边请。”

话音刚落，另一位侍女带上官忆往另一个方向去。

庄回舟有些错愕：“我们不是来看她的么？”

“方才已经见过了。还请各位先去拜见夫人，之后多的是机会见这位女弟子。”那位侍女保持着笑容，“奴婢是夫人身边的钰蓉，夫人特命奴婢前来迎各位。”

钰蓉说罢，便转身带路。

一路上三人才知道，城主夫人不是江湖中人，向来不过问弟子之事，只在后宅打理事务。

苏憬听下来，这后宅更像是话本里的深宫。

先前游船已经让三人开了眼界，眼下府邸大宅处处花了心思的布置虽也让人惊叹，但好歹心里有了底。

几人走了好一会，终于到了夫人待客的偏厅。

钰蓉请三人坐下，旁的侍女上了茶和点心便退下了。

“此乃西州城特有的糕点，内有鲜花为馅，不知各位是否吃得惯。还请稍等片刻。”钰蓉介绍完后也退下了。

萱蝶打量着厅内的布置，花香果香混在一起，甚是醉人。

萱蝶虽下山行走有一阵了，但所见所闻没有苏憬那般多，也不像庄回舟家里富贵见多识广，已是深秋还有如此多鲜花盛放，萱蝶看着甚是新奇。

苏憬则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侍女个个都十分消瘦，难道此处以极致的瘦为美？湖对岸的镇子里倒是没有此事，那里的女子身形适中，甚至好些因为常年日晒，面呈麦黑色，和中原养在深闺的小姐白皙的脸孔颇是不同。苏憬饮了口茶，许是这深宅里有些别的风向。

几人饮饮茶，吃吃点心，外面天黑了下来。

“这什么夫人，是故意晾着我们？”庄回舟坐不住了。

“许是梳洗打扮。”萱蝶见那些侍女个个都很精致。

苏憬点了点头，如果再来点酒，她不介意多等一会。

“你们不生气么？”庄回舟起身开始踱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虽然世间对女子仪容要求颇多，但我阿娘待客时，绝不会让客人等。”

“你很着急么？今天见不到她会如何？”苏憬不解。

庄回舟愣了愣神：“好像也不会如何。不过你不想赶紧问问信物之事么？或是见完夫人去和上官忆多聊聊？”

“我不急于今天。今天见不到就明天。若是一直见不到，我便离开先去其他门派便是。至于上官忆……确实有负嘱托，大不了离开时直接去寻她。”苏憬歪了歪头。

好像也挺有道理。庄回舟发觉自己好像被说服了。所谓下马威，着急的人才烦。庄回舟换了个想法，还唤来侍女，多要了些点心瓜果，慢慢吃起来。

萱蝶虽然认同苏憬所言，但心中对这什么城主夫人的印象，或是说西州城的印象，没有那么好了。要么就是怠慢，要么就是不会打理安排。

苏憬耳中传来轻微动静，屏风后一直偷听的人离开了。

两盏茶的功夫后，城主聂夫人终于到了。

苏憬三人起身行礼，聂夫人虚扶了把：“不必多礼，我知道你们江湖中人素来不喜繁杂礼节，快坐。”

三人都是不喜虚礼的人，便大方坐着了。

好一阵寒暄，聂夫人慢慢讲了些城主最近在忙什么，并不是怠慢几位云云：“我也有好几日没见着自己夫君了。”聂夫人掩面笑了笑。

“这位是萱蝶萱姑娘吧？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聂夫人微微转身朝向一侧的萱蝶，“尊师近来可好？”

萱蝶正要起身回话，聂夫人抬手示意她坐着就成。

萱蝶点头致谢：“师父身体一向康健，近来凌恒宗派中事务也不是很忙。”

聂夫人颔首：“若是有机会，城主定会亲自上门拜访。我西州城虽离中原有些距离，但多多往来走动才是。”

“我派荣幸之至。”萱蝶抱拳。

苏憬最烦这些你来我往，虽然这几年她背下不少这种话，但还是不太情愿。她见萱蝶面不改色，进退得当，佩服之情又多了些。

其实萱蝶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她还没有单独拜访过其他门派，以前都是跟着师父或者其他长老。

要说谁最会说这些场面话，三人中见识最多的应是庄回舟。不过聂夫人显然忽视了他。

“这位是苏憬苏姑娘？憬公子近年来声名鹊起，行侠仗义，让人好生敬佩。苏姑娘还请转告我西州城结交之意，若是憬公子愿意赏脸亲自来走走，那是最好不过。”聂夫人又朝向苏憬，热络得一点不像第一次见。

苏憬挤出她的招牌笑容，同中原门派打交道时她向来如此，想来在这里应是好用的。

聂夫人见了她的笑容，脸微微抖了抖，立马恢复如常：“苏姑娘不必紧张。”

“多谢夫人好意。”苏憬点了点头，“我定会转告憬公子。”

聂夫人见她不爱言语，正打算找点什么话同庄回舟说。

苏憬鼓起勇气开口了：“夫人，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哦？但说无妨。”聂夫人笑容更甚，就怕无所求。

“不知夫人可否听过守宝人的信物？苏憬奉先师遗命，要寻一件信物，应是块碎玉佩。”苏憬又大致介绍了一番自己同师父并不是什么显赫门派，只是居于深山中的普通人。

听见信物二字时，萱蝶下意识坐得更直了，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握拳，待她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