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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他的时候，她眼里没什么情绪：“没有，我只是不记得从前的事而已。犯了错就要挨罚，我害死一个公主，偿命也未尝不可。”

她说完，一瞬不瞬观察着楚临赋的神情。

哪怕一点变化她都不想错过。

楚临赋额角青筋凸起，像是压着汹涌的怒意：“杀人偿命，我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言儿？他是你的孩子！”

冉沁竹精确抓到重点：“我的孩子？难道不是我和你的孩子吗？”

楚临赋似是忍无可忍。

他俯下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压低了声音：“夏轻雾，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失忆还是在耍什么手段。”

“但在回京那日我就警告过你，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当初你和我哥私奔，生下言儿，又被官兵发现追杀，我哥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俩才死的，我是替我哥照顾你们。”

“我哥用命换你活，我才对你一再容忍，否则当初你放火烧冉沁竹那日，我就会杀了你。”

楚月言不是楚临赋和夏轻雾的孩子！

真正和夏轻雾私奔的人，是楚临赋的哥哥！

冉沁竹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可如果真是这样，当初楚临赋为什么要骗她？

而且他对她的厌恶……不是演出来的。

所以冉沁竹更不解，既然楚临赋那么恨自己，又为什么对夏轻雾的所作所为愤怒？

他还曾想过杀夏轻雾……

冉沁竹脑中思绪乱成一片，话不经过思索就脱口而出：“你在意冉沁竹？为什么？难道你爱她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楚临赋脸色骤变。

他一下甩开她，目光冷得像是能将人冻成冰：“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冉沁竹心跳却越来越快：“我看见了，那两枚玉佩，其中一枚是冉沁竹的，另一枚是你的对不对？你为什么拿走她的玉佩，还要拼到一块？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戴在身上了？”

她快速问着的同时，伸手向他的腰间摸去——

楚临赋下意识躲开她的手。

但冉沁竹摸到了。

那块分成两半的鸳鸯玉佩，正挂在楚临赋的腰间！

那是她当初送给楚临赋的定情信物，八年了他都不曾佩戴，如今她死了，他却佩戴在身上，是什么意思？

冉沁竹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向脸色晦暗不明的楚临赋，深吸了口气：“你后悔了是不是？她死了，你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没有！”

楚tຊ临赋陡然高声打断她的话，紧阖着牙关以至于侧脸都绷紧：“胡说八道，我讨厌她，我恨她，我怎么可能爱她！”

“我看你是疯了，你自寻死路，连儿子都不要了，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冉沁竹却在身后轻声道：“你说我放火烧冉沁竹，那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楚临赋陡然停住脚步，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微微发抖。

但没有回答。

牢中用来照明的火焰让他想起了那一天。

他看见火光冲天，带着人去救冉沁竹。

可还没来得及，冉沁竹就自己撞了出来。

他看见她被火熏黑的脸，被火烧卷的衣摆，看见她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他当时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疼了一下。

那一瞬，他想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可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被他自己先扼杀掉。

但从那一晚后，楚临赋知道，自己心里对冉沁竹的恨不再纯粹。

却不明白那究竟是为什么。

直到今天，他从“夏轻雾”口中听到那个字——

爱。

第21章

楚临赋大步离开了牢狱，没有一刻犹豫停留。

而冉沁竹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也没有把视线收回来。

她心里乱成一团。

为什么她会知道楚临赋对自己的情意不一样了？

因为当时她看着楚临赋被“处斩”时，就是楚临赋今天的模样。

她后悔自己没能力救下他，后悔还没好好的和他说清自己心意。

她那天失魂落魄地回到冉府，突然疯了一样翻箱倒柜，想找出一样楚临赋送给她的物件。

可是没有。

冉沁竹什么都没找到。

看着楚临赋“死”的时候，她没有哭。

但当她发现自己没有一件与他有关的东西时，她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连个能寄托思念的物件都没有，冉沁竹那一刻是真的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彻底忘记楚临赋。

楚临赋比她幸运，至少他还能拿到她的玉佩。

但这也说明，从始至终，她对楚临赋的情意就不容置否。

不管她父亲是否用权势压人，不管这个婚约是如何定下的。

她对他都是一片诚挚之心。

打断冉沁竹出神的，是去而复返的殷玄泽。

他将楚临赋和她的对话都听去了。

此时殷玄泽站在牢门口，遮住身后的烛火，目光灼灼地看向冉沁竹：“原来楚临赋动了心，怪不得他不允许我把你的尸体带走。”

冉沁竹怔了瞬：“你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坤宁宫。

冉沁竹在宫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躺在软塌上时，耳边还回响着殷玄泽说的话。

他提出要把冉沁竹的尸身带回宫里安葬，但楚临赋不肯。

楚临赋说，她是他的妻子。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承认，她是他的妻子。

当初娶她时，她与他实则一天夫妻都没有做成，新婚之夜被他一刀刺中心脏。

而那一刀究竟为什么？

只是为了让殷玄泽知道，他在宫中的势力吗？

冉沁竹想不明白，她早就看不懂楚临赋这个人了。

也早就放弃了与他解释清楚两人间的误会，准备放下知道八年来的执念。

只是刚这样决定时，她就被夏轻雾推进池子里，被迫换了身体。

如今她清楚楚临赋对自己的心意发生改变。

可她一点喜悦都感觉不到。

就像当初她得知自己可以嫁给楚临赋时，她同样不觉得开心。

从牢狱离开的时候，殷玄泽曾问过她一句话：“你还爱楚临赋吗？”

冉沁竹迟疑了很久，到底还是摇头。

“我对他……其实早就分不清究竟是情意，还是执念了。”

爱吗？

如果是八年前的她，她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没有烦恼，无忧无虑的将军千金。

肆意、开朗、无所畏惧。

但现在的她……

冉沁竹呼出一口气，又淡声喃喃了句：“我想离开楚临赋，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对殷玄泽来说，让一个人生，让一个人死，都不是难事。

就像当初他能李代桃僵，让死囚代替冉沁竹，让天下人都以为那个妖女死了。

这样的伎俩，他完全可以再施展一次。

只是——

殷玄泽在牢狱的暗光中望向冉沁竹：“上次你也说要远走高飞，却遇上没死的楚临赋，又回京来遭受这么多事。”

“你身为冉沁竹时尚未与楚临赋纠缠不清，夏轻雾还有一个儿子，楚临赋不会让她轻易死去。你还是早做准备，再另作一个计划比较好。”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纳你为妃，前朝后宫，那才是真的见不到。”

第22章

冉沁竹让宫人灭掉了烛火。

躺在榻上，她倏地感觉好像突然间，很多事情都变了。

原本恨她入骨的楚临赋，在“她”死后变了心意。

而殷玄泽也忽然说一些她不明白的话。

她原本信任他，想让他想办法把自己的身体换回去。

怎么就变成了要给她封妃？

她可曾经是他父亲的妃子啊！

一个两个，全都变得神神颠颠。

冉沁竹越想越怪异，最后觉得这宫里也不能再呆。

于是趁着夜色悄然出了宫。

她身上有殷玄泽给的金牌，一路畅通无阻。

此时的京城已经沉入梦乡，安安静静的。

但有一个地方，天色越是黑，那里越是热闹。

冉沁竹从少年时就想去那个地方了，但是碍于对名声不好，她不敢去。

后来楚临赋“死了”，又没了那个心思。

想想她这一生，竟然在夏轻雾的身体里时最自由。

心里又有些发涩，冉沁竹尽力压下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抬步向那处热闹的烟柳地走去。

望春楼。

从名字看就知道这是一座青楼。

不过这处青楼与其他青楼不一样，这里不仅可以男子花钱找女子相伴，女子也可以花钱找男子相伴。

当初正是因为这一点，被京城里的人诟病了好久。

可望春楼的老板曾在开业那天讲了好多话——

谁不喜欢新鲜事物呢？

凭什么女子就必须在家里相夫教子，男子却可以潇洒走天下？

男女应该平等，有些女子来跳舞陪酒，是身世困难，并非自愿。

如果可以，谁不想平安安稳的度过一生呢？

有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