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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到牢门前，牢狱解开门上的锁，毕恭毕敬退下。

　　颜竹妤猛然抬头，那人把盖在头上的衫帽拿下去，清俊的脸被烛火照亮。

　　正是段序呈。

　　她松了口气，发自内心扬了扬嘴角：“你来了。”

　　段序呈眉心却紧缩：“你？这是你该称呼朕的？”

　　颜竹妤明白他是因为那三个字而来，但还没猜到她的身份。

　　于是她开门见山：“段序呈，我是颜竹妤。”

第18章

　　话音落下，本就寂静无声的天牢里更加死寂。

　　片刻，段序呈眯起眼，眼中有危险的光：“杨姑娘，你当朕真的不知道你的来历？前太傅之女，找了个替身，和萧璟延私奔八年。”

　　“朕不说，不降罪，你就真的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你和萧璟延糊弄？”

　　颜竹妤深吸了口气，将白天对他说过的三个字又说了遍：“隔窗纱。”

　　“我与你相识在宫里，你是第一个看出来我进宫做妃子是为了杀皇帝的人。八月初五，你偷进坤宁宫，与我隔着窗纱联手——”

　　“你为我迁走乾坤殿上下人手，我哄皇帝写了继位给你的诏书，然后将他杀了，给萧璟延报仇，而你坐上皇位。”

　　段序呈的神情变了。

　　这桩偷天换日的事只有他和颜竹妤知道。

　　就算颜竹妤真的告诉别人，这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杨卿玥。

　　段序呈盯着面前这张脸，的确从眼神中看到昔日颜竹妤的无所畏惧。

　　所有人都怕他，只有颜竹妤不怕。

　　不是因为她掌握他的秘密，而是她早已了无牵挂，所以什么都不怕。

　　就像当初他发现她的心思，去到坤宁宫想要恐吓她，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当时决定联手后，段序呈曾问过她：“你为什么不怕？”

　　颜竹妤一身华服，却怎么都不像是该待在宫里的人。

　　她半倚在贵妃榻上，扯了扯嘴角：“你来找我，没把我的心思告诉皇帝，就已经表明你的立场。”

　　“听说皇帝很不喜欢你，你这些年也很厌恨他吧？”

　　真奇怪。

　　明明她比他还小几岁，可她的眼神那样沧桑。

　　段序呈也曾问过她，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做这么多，值得吗？

　　他以为她会回答“值得”。

　　可颜竹妤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为他报仇，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做什么。”

　　回忆结束，回到此时此刻。

　　段序呈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真的是颜竹妤？这是怎么回事？”

　　颜竹妤重重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杨卿玥把我推到水里，想我死，我拉住她同归于尽，没想到醒来我就在她的身体里，而我自己的身体……死了。”

　　“这件事我没告诉萧璟延，我跟他说我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他大概是信了，还以为我是杨卿玥。”

　　段序呈明白了：“你主动认罪，就是为了离开萧璟延，告诉我这些。”

　　颜竹妤仰头望着他，突然勾了勾唇角，但笑的那样悲戚：“段序呈，我忽然发现，我能信任的人居然只有你一个。”

　　“我不想待在杨卿玥的身体里……”

　　段序呈皱起眉，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灵魂可以互换。

　　这事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要怎么把她的魂魄从这个身体里换出来？

　　想到最后，他低声说了句：“你的身体已经死了，就算能换回来，也是死了，没用。”

　　说的有道理。

　　颜竹妤怔了怔，心想自己真是乱了，竟然没早点想到。

　　她沉默了很久，眼失望的垂下：“那算了。”

　　段序呈还是第一次看她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疼痛蔓延四肢。

第19章

　　真稀奇，那个连皇帝都敢杀的颜竹妤，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段序呈弯下腰，向她伸出手。

　　颜竹妤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疑惑抬头。

　　他索性一把拉住她手腕，然后把她拉了起来：“总不能让你在天牢等吧，走吧，坤宁宫没人看，你还待在那。”

　　说完，他解开自己的斗篷给颜竹妤披上:“这里朕再找个人来替你。”

　　这话和当初一模一样。

　　颜竹妤杀了皇帝，立马就被擒住扔进牢里。

　　段序呈举行完登基仪式才来找她，他也是说，牢里的死囚那么多，他随便找一个替她就可以。

　　颜竹妤当时摇头，杀完最后一个人，她已经不想活了。

　　其实让她死，对段序呈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这样世间再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没人再知道他的阴险卑劣。

　　但不知道为什么，段序呈还是一意孤行救了她。

　　给出的理由是：“宫里老一点的奴才都被朕杀了，朕不希望那些猜测变本加厉，但也需要一个知道过去的人时时刻刻提醒朕，朕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父皇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永远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

　　那时候颜竹妤通过段序呈的眼睛，仿佛看见了更年幼的他。

　　或许那时的他也将父亲当成最崇敬的人。

　　但物是人非，花会枯萎，爱会消失，人怎么会不变？

　　后来颜竹妤说想去江南看看。

　　出神时，段序呈将斗篷的帽子给她戴上，把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然后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外走。

　　颜竹妤盯着他的手，感觉有些奇怪。

　　于是不轻不重挣了下。

　　段序呈停住回头看她：“怎么了？”

　　颜竹妤皱起眉：“你是不是也觉得杨卿玥这张脸很好看，喜欢上了？”

　　段序呈沉默了好一阵，陡然松开手：“你还是在牢里睡吧。”

　　“行啊。”颜竹妤还真就一屁股坐了回去，“正好我也不喜欢坤宁宫，我最讨厌那里了。”

　　段序呈却突然笑起来：“你知道宫里的人怎么叫坤宁宫吗？”

　　颜竹妤抬起眼用目光询问。

　　“妖妃宫。”段序呈吐字清楚，“所以没人去那里，你待在那里最安全。”

　　原来是这样。

　　颜竹妤难得有心思打趣：“看来我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个名字了。”

　　“放心，朕一定让人把你的事迹好好润色一番。”段序呈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