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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抬头那人就已经奔到了她身边，两手扶着她，亮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你终于醒了！”

　　只有董青川会这么叫自己，可他已经死了。

　　江瑶凝视着少年的脸，十二三岁的模样，眉眼间竟真的有些董青川的影子。

　　她内心暗自腹诽，伸出双手，将少年的两颊往两边轻轻一拉：“你是青川的小孩吗？”

　　少年被捏得龇牙咧嘴：“不是啦，子苏姐姐，我就是董青川。”

　　江瑶宛若被烫着一般，骤然松了手，声音不住地颤抖：“青川……？可是你不是已经……？”

　　她犹记得顾若明将沾血的平安符亮出的那一刻，心如死灰，如何也理解不了眼前人不仅说自己就是董青川，甚至还回到了年少时期。

　　董青川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脸，坐到了床沿边，说出了让江瑶为之一震的话——

　　“姐姐，其实……我是妖。”

　　“顾若明杀我时未伤及我的内丹，我才得以存活。”

　　“只不过我的修为确实大有受损，所以才是现在这副模样。”

　　江瑶闻言，怔愣在床上。

　　她自小便认定人妖殊途，做的也都是捉妖的事，谁知作为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的董青川，竟是一只妖。

　　董青川垂头低眉，但是眼睛还是止不住地上瞟看她，一副小心翼翼害怕被训的模样。

　　江瑶缓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妖？”

　　这下董青川反而愣住了，他甚至以为江瑶会掏出符咒或者剑来打他，因他见过江瑶捉妖的狠厉模样。

　　“我……”董青川嗫喏半霎，忽地化作一缕青烟，下一秒，江瑶的眼前便见到一条盘弯着的青色小蛇。

　　小蛇顺着江瑶的手臂盘旋而上，微微收紧，小小的脑袋顶了顶江瑶的手心。

　　江瑶在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她竟然觉得这条小蛇有些……可爱？

　　她揉了揉董青川的下巴，垂眸道：“你还真是把我瞒得够惨。”只不过语气里没有什么埋怨的意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小蛇吐了吐信子，“我只是不想姐姐你为难。”

　　江瑶后知后觉，如若董青川已经有妖丹了，那至少也是有百年修为的妖了，她面色古怪地问道：“青川，所以你多大了？”

　　小蛇的身形忽然僵硬，瑟瑟说道：“两、两百岁……”

　　江瑶头疼扶额：“那你还叫我姐姐……”

　　“你、你不愿意吗？”青绿色的小蛇蜷缩在江瑶的手心，一副畏头畏首的模样，“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无碍，反正在外人眼里，你就是很小。”江瑶确实对此没有所谓，“而且我早就把你当作我的亲弟弟来看待了。”

　　“亲、亲弟弟？”董青川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江瑶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他发怔。

　　“所以你其实……还是妹妹吗？”

第17章 剑灵

　　万华谷地处江南，正值春日，山清水秀。

　　在谷主方沐的帮助下，江瑶终于稳住了体内梅仙姑的修为，得以融会贯通。

　　当初梅仙姑往江瑶体内注入的，除了自己的修为，还有一颗幽蕴婆罗的内丹。此内丹能够保住江瑶的一缕神识，或许是梅仙姑对顾若明的走火入魔有所预感，因此才能让江瑶在落入万剑归宗的剑阵后不至于魂飞魄散。

　　但是幽蕴婆罗是妖，与江瑶至纯至善的修为实在相冲，江瑶稳不住，才酿成了惨剧。

　　如今的江瑶，神识存在瞬息剑当中，几乎是作为剑灵而存在，可是她的修为却远远超过一般剑灵的力量。

　　“当剑灵也没什么不好的，我都不用自己赶路了。”江瑶跟在董青川的身边，脚步轻盈。

　　董青川腰间别着瞬息剑，一步一顿：“那姐姐不想成人了吗？”

　　方沐说过，如果江瑶好好修炼的话，她能将江瑶的神识同内丹融合，再次作为人存在。

　　“再说吧，不管是人是妖，还是剑灵，其实都没什么区别，”江瑶羽睫轻瞬，抬眼望向天际，“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活着。”

　　江瑶仍会经常想起从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她不是爱哭之人，却是死过一回后有些心疼自己。

　　爱上顾若明，似乎就是她所有不幸的开始。

　　“我也是，不论姐姐是什么，我都不要再离开你了。”董青川每每想起江瑶在他离开后所经历的事，内心都止不住地抽痛。

　　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如黛的青山氤氲在烟雨中。

　　江瑶和董青川躲在一片树荫下，并肩坐着。

　　董青川翻看着手中的百草医书，数着还剩有哪些药草是没有找到的。

　　“如何？还剩多少？”濛濛细雨被微风吹着，点滴落在江瑶脸上，是微凉的触感。

　　“谷里的都快找完了。”

　　江瑶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和顾若明捉妖的日子，每天早出晚归、四处奔波，只不过和董青川寻药草的日子要来得更为惬意，再加上自己现在是作为剑灵而存在，基本上不需要耗费多少体力。

　　“那来年我们就出谷去寻找吧，”董青川转头看向江瑶，“姐姐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江瑶陷入了迷茫，再来一次的生命对她来说已经弥足珍贵了，除此之外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

　　看着江瑶迷茫的脸，董青川又连忙说道：“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这才过去大半年而已，我会陪着你慢慢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的。”

　　新年过后，董青川和江瑶告别了方沐，坐上大船顺着江水一路往上，前往西北的肃廊。

　　她和董青川都没去过肃廊，听说最近这段时间肃廊正在举办比武大会，这是修真界的一大盛典，不少修士都会去那边。

　　傍晚，江瑶孤零零地靠边坐在船舱里，看着窗外摇摇晃晃的水波，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做噩梦了，又梦到了从前。

　　江瑶已经很久没梦到过以前了，这一次梦中的顾若明、江婉儿和梅仙姑……有关天师府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清晰得让她胆战心惊。

第18章 恶意

　　董青川走到江瑶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这波光粼粼的江水，董青川若有所思道：“是不是快到了？”

　　“……嗯。”江瑶迟钝地回答。

　　察觉出江瑶的异常，董青川犹豫了一瞬，吞吞吐吐地问：“子苏姐姐，你、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最开始江瑶会整日整日地做噩梦，每每梦醒，神情都似陷入癫狂般，双目猩红。

　　董青川给她点了安神的香，守在门口，几月过去才见好转。

　　“没事，已经好多了。”

　　董青川的神情太过担忧，一双星眸亮晶晶的，戳中了江瑶心中那份柔软。

　　她揉了揉董青川毛茸茸的头发，感觉他似乎比自己刚醒来见到时要高了。

　　“你好像长高了，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哦，”董青川看起来还有些小得意，“妖的成长速度都是很快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和从前一样高了。”

　　此时，暝色已合，河水脉脉流淌，水天一色，极为温柔。

　　董青川眼睛圆圆的，笑起来还有尖尖的虎牙，很难不让江瑶也感到欣悦。她没忍住又捏了捏董青川的脸，甚至掐出了点红印子。

　　“姐姐……”董青川习惯性想跟江瑶撒娇，谁知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横在他脖子上！

　　江瑶心中一惊，指尖弹开剑刃，一把将董青川护在自己身后。

　　眼前持剑少年剑眉星目，身姿修长挺拔，身着一件天蚕丝所制成的衣袍，质地柔软轻薄、光华如水，穿在他的身上不会觉得厚重，反而更加衬托得他英俊非凡、尊贵无比。

　　江瑶已经很久没有直面过如此凛然的杀气了，一些阴影在脑中挥之不去，但她仍旧冷了神色，刚刚和董青川单独相处的柔软气质荡然无存。

　　因为江瑶挡着，剑锋正对她眉心，少年眉毛一拧，沉声道：“让开。”

　　“你拿剑指着我朋友，我没有让开的道理。”江瑶手心显出瞬息剑的形状，通身紫光若隐若现。

　　“朋友？”少年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不止笑容轻蔑，眼神里都像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不善，“你和妖做朋友？”

　　董青川和江瑶心中都是一惊——没想到障眼法在他面前失了效。

　　“让开，我不杀人。”少年再次说道。

　　见他似乎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江瑶也敛了厉气，甚至主动收回了手中的瞬息剑。

　　“这位公子，先把剑放下，我和他都没有恶意。”

　　“我们此次登船，是想要去肃廊寻一味药材，并没有别的想法。”

　　“还请公子不要声张，放我们一条生路。”

　　江瑶本以为少年通情达理，谁知他竟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神色，脚步更近了一寸：“我只当你是被妖蛊惑，不跟你计较，可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挡在他面前，我不介意将你们二人一同捅入江里。”

　　身后的董青川闻言，眼瞳一竖，少年见了更是凛了神色，两方人马如箭在弦，眼见就要恶战一场。

　　“哐当”一声响，一个穿着粉色襦裙，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