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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安满身气势十足,又是皇亲贵胄,贵气天成,侍卫们几乎不自觉就跪了下去。
整个厅中,只剩顾简炙和李虹瑗还站着。
顾简炙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除了天子和太子外皆可不跪。
而李虹瑗则是从小便被赵怀安阻止下跪,条件反射的不会跪他。
三人直直相对,李虹瑗正想开口呼唤赵怀安,又忍住了声音。
她怕自己若是在此刻暴露两人熟识,只怕给他惹麻烦。
赵怀安见李虹瑗毫发无损,眼中阴霾散去些许,还未说话,顾简炙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怎么?郡王想要插手我的家事?”
家事两个字,他加重了语调。
赵怀安这才看向顾简炙,眼神倏然冰冷,他看了一眼地上死尸,缓缓开口。
“这绝非指挥使的家事。”
“此人乃是我追踪好几日的江洋大盗,也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指挥使的府中,还需细细查明原因才好。”
这时,旁人才回过神,左右窃窃私语。
“是了,郡王前日已被陛下任命为刑部尚书。”
“郡王一向公正无比,陛下除了太子最器重的皇族子弟就是他了,想来这次绝不会包庇……”
眼见赵怀安的刀刃指向自己,跪着的姜宛央眼泪汪汪抬头去看顾简炙:“夫君……”
顾简炙却没有看她,仍旧冷冷盯着赵怀安,语出警告。
“此人已经伏诛,郡王还是不要把此事闹大为好。”
“毕竟您时隔五年才回京,许多事都不知道,只怕会被小人蒙蔽。”
说到小人,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李虹瑗。
李虹瑗攥紧了手,心口的大洞被寒风穿透,冷得她几乎麻木。
赵怀安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嘴角轻扯,语调冷淡而讥讽:“久闻指挥使大名,如今一见才知是浪得虚名。”
“连自己的府邸都有漏洞,这怎么安心将陛下的安危交给所谓的锦衣卫呢?”
此言一出,顾简炙脸色铁青。
当赵怀安再指使人带走尸体时,他无法出声阻止。
赵怀安来得突然,激起一阵风暴后又走得干脆。
走前,他看向李虹瑗,却见她故意回避他的视线,只得攥紧手冷着脸离去。
锦衣卫散去所有宾客,正厅只剩顾简炙、李虹瑗、姜宛央三人。
姜宛央如莬丝花般靠着顾简炙嘤嘤抽泣,看起来楚楚可怜至极。
而顾简炙也一改冰冷态度,缓声安抚。
李虹瑗神色平静而麻木的看着这一幕,不识时务的开口:“顾大人,既然无事,我先告退了。”
顾简炙听着那硬邦邦的‘顾大人’三字,又想起来那日听见的轻轻柔柔的‘怀安兄长’,眼中骤然晦暗无比。
他淡淡开口:“你还不能走,这件事还要有个交代。”
李虹瑗心中一沉,哑声缓缓道:“顾大人想让我给什么交代?”
“您的侧室意图诬陷我私通,却蠢得找了个被通缉的江洋大盗,丢尽了您顾府的脸面,作为受害者的我,该怎么给您交代。”
她语气平静,字字属实又字字带刺。
姜宛央一时都忘了哭,不可置信的看着敢和顾简炙针锋相对的李虹瑗。
顾简炙周身气势更冷,看李虹瑗的眼里满是寒冰,他一字一顿:“你是正室,出了这种事,就是你的责任。”
李虹瑗直直看着顾简炙,心口最后一丝暖意也被凝结成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眼前人,再无话可说。
腹中猛然绞痛,李虹瑗死死压下涌上喉间的腥甜,缓缓转身:“随你。”
顾简炙的声音随之在她身后响起:“来人,将夫人关入祠堂,告罪先祖。”
几个侍卫拦住李虹瑗往外走的步伐。
李虹瑗头也未回,一眼也没再看顾简炙。
夜已深,供着顾家先祖的祠堂冷得像冰窟。
只能听见不时从中传来的压抑咳嗽声。
感受到四周没了人,李虹瑗才从袖中取出一枚蜡丸。
这是白日里,赵怀安让音儿偷偷塞给她的。
捏碎蜡丸,李虹瑗展开里面的纸条,脸色倏然苍白。
满眼只有几个字:李家旧案蹊跷,莫轻信顾简炙。
第6章
天空中一道闪电忽的划过!
李虹瑗久久站在原地,脑中纷乱思绪似乎都一条条连了起来。
——三年前,前太子暴毙,祖父被判误诊,李家全族被判腰斩!
也是三年前,曾经的安王变成了现今的太子,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之后,顾简炙从锦衣卫镇抚使连升三级,成为指挥使!
轰隆雷声惊得李虹瑗回了神。
往日岁月在她眼前一一划过,她忽的想起一件事:在前太子暴毙的前一段时间,她曾见过一个身穿王爷朝服的男子出现在府中。
一个想法突兀的冒出脑海:顾简炙的晋升和现太子有关!
她心中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恐惧。
幽静的祠堂风声呜呜,吹得堂上顾氏的牌位都在摇晃,有几个更是直接倒了下去。
李虹瑗吓了一跳。
好半响,才上前将跌倒的几个牌位拾起,将其摆回时却愣住了。
牌位上写的是——先母纯慧之位。
无姓却有名,在一堆的顾陈氏之位、顾张氏之位……里显得异常古怪。
因为隐藏在众多牌位中,李虹瑗从前从未发现这个牌位的异常。
李虹瑗将所有牌位归正后,发现那个异常的牌位应当是顾简炙的祖母,牌位摆在顾简炙祖父牌位的旁边,在死后依旧相互依偎。
这是人世间的夫妻最后的证明——在死后依旧共享子孙后代的香火,不分彼此。
那自己和顾简炙呢?
她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孩子了。
后世若有香火奉上,也只会是顾简炙和其他女人的孩子,比如……姜宛央的孩子。
或许,到时候三个人的牌位会并列在这……
想到这个可能,她一瞬僵住了,一种莫名的冰凉恶心感让她几乎反胃。
第二日,天刚亮。
祠堂的门就被推开了。
蜷缩在蒲团上的李虹瑗迷糊的转头看去,逆着光的人影缓步朝她走进。
李虹瑗一瞬清醒了,坐起身,看清了来人是顾简炙。
顾简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大早要来,只是一早听侍卫禀报,昨夜祠堂咳声响了一夜,让他莫名心烦。
可来到祠堂,看着女人见到自己便骤然冰冷的脸,心里却更烦了。
顾简炙话语冰凉:“让你告罪先祖,你倒是很清闲。”
李虹瑗用尽力气,撑着地起了身。
她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他和太子的关系,比如李家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但她也知道,这些都不能问。
想了想,她声音有些干哑的开了口。
“顾简炙,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我的牌位送回李家?”
这句话听在顾简炙耳中,如一个火苗,一下烧起了他心中的熊熊大火。
他冷笑:“可惜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
“你生是我顾家人,死也是我顾家的魂。”
说完,他不想再看李虹瑗的反应,转身就走。
李虹瑗看着顾简炙的身影远去,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只有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