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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闪烁几变，终于还是缓缓道：“你不觉得，我手段太过恶毒？”

第159章 暴雨（5）

“你到底怎么想自己？难道真要将自己装成仁义满怀的圣人？”

乔知吟目光复杂，几近无言。

乔知吟从来不是圣人，她本就性格乖张，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这才是她。可情爱令人生出几分怯意，那些看不见的算计，超乎寻常人的狠毒与不顾他人死活的手段，令乔知吟隐约的不安，乔知吟可以不顾忌旁人的风言碎语，却无法不在苏祁尧身上犹豫。

怎么办呢？

心底有个无奈且不安的声音说：“看吧乔知吟，你无法毫无芥蒂的向他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你也有怕的时候。”

她可以为了肃北边境重回军营，也可以为了除掉李兆中而不顾千万人的死活，李兆中若真是被逼到狗急跳墙，肃北内乱起，死的只会是士兵与百姓，可于公于私，李兆中都已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乔知吟从来不是犹豫寡断之徒，她本就冷漠又残忍。

乔知吟默然半晌，忽然自嘲一笑，说：“其实当年在被押送往燕京的路上，我曾想过死，你不知道，押送一路都是厌弃的目光与嫌弃的唾沫，路过地方时百姓拿臭鸡蛋砸人。陆家之事已成死局，去了燕京也是一死，也不必求那几日活头，大姐却总是劝慰我们，说事情定然还有转机，爹爹不可能通敌——”

乔知吟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苍凉：“可是这件事没有转机，皇帝下令斩立决，不论男女全部处死！是胡伯伯不顾自身安危为陆家女眷求了一条生路，他那般年纪硬生生为我挨了五十大板差点没了半条命。”

可就算皇帝赦免了陆家女眷的死罪，在未出天牢之际，在牢兵眼里他们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每日都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说，还要听着牢兵的辱骂，就在某日乔知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被人拖回去时，陆婉已经带着庶妹吊死在牢中。

这些情景已快两年之久，可又皆历历在目，仿佛还只是在昨日一般，乔知吟从那时起就发誓，她一定会活着出去，活着走出这扇牢门，她一定会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付出何等的代价！

乔知吟语气孤寂中隐隐癫狂，像是绝峭上义无反顾要往下坠落的孤鹰，苏祁尧后悔了，他不该说这些话，竟让她想起了伤心事，不由垂下头去，主动抱住了她，更像是一种低头认错，闷声道：“我说错话了。”

乔知吟微抬右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发，门外雷雨交加，狂风晃动门发出一阵撕拉哐当撞击声，落了一地嘈杂，屋内却点着宁神入睡的熏香，乔知吟狂躁的内心渐渐趋于平缓，随即缓慢而平静的，更像是让他宽心：“都过去了。”

乔知吟目光深邃，眼眸微微垂落，二人一时都不说话，半晌苏祁尧才轻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乔知吟没有问他都知道了什么，有些事说不出口，就算是面对苏祁尧也不行，可他多聪明啊，连自己在担忧什么都一清二楚。

乔知吟喃喃道：“老天爷总算做了件好事——”

她声音太小了，心情沉重的苏祁尧不由抬起头：“……什么？”

乔知吟却似吃了一惊，伸手似乎想要擦他通红的眼角：“怎么还哭起来了？”

苏祁尧愣了下，摸了摸脸：“没——”

苏祁尧情绪有些失控，他不可避免的想起肃北出事时的那几个月里，乔知吟是怎么从一个天之骄女变成人人喊打的阶下囚，又怎么从死到生到的乐坊司，忍气吞声寻求出路，越想便越是难过，但——他确实没哭！

乔知吟摸了摸他的眼尾，笑了一声：“恩没哭，是我看错了。”

苏祁尧说：“这个时候了你还欺负人。”

乔知吟说：“这个时候怎么了。”

夜深了，话也说得差不多，这个姿势坐着其实是不太舒服的，乔知吟就要起来又被按回去，她干脆也不动了，抬了抬下巴示意：“先关门。”

苏祁尧腾空将人抱起，她一只手勾着苏祁尧后脖防止自己掉下去，门被关上后人往床边走，乔知吟说：“平庸城门庭多，世家林立复杂，商行之事繁琐的在后头呢，若是有情况就去找守备军的副督军，那是我们的人。”

苏祁尧将人轻放下，乔知吟就势朝里一滚，苏祁尧已经跟上来从后抱住人，乔知吟转过来，屋内灯火明亮，二人目对目，凝视顷刻，乔知吟似是一声轻叹，主动凑了上去。

苏祁尧反手将人拖抱着坐起，就着这么个姿势吻了片刻，分开时欲望依然赤裸，乔知吟坐着自然比他高出些，视线往下移了点，思考了一瞬，随即半阖着双眸，吻在苏祁尧凸起的喉结上。

他不受控制的微微仰头吞咽，将人最脆弱的地方袒露得彻底，随之带来尖锐而又锋利的危险，又因为某个人而染上强烈的躁动，这个时候是无法思考的。

———

乔知吟走的时候苏祁尧是知道的，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指尖寻着人的体温追随去落在床沿，屋内光线微弱，他似醒非醒间睁了下眼，隐约看见乔知吟在穿衣裳，她似乎回过头看来，苏祁尧头微歪，睡得正好。

乔知吟走了过来，雨夜风大天凉，苏祁尧露出半截手臂，腕上还带着乔知吟送于他的佛珠，乔知吟弯腰将那只手推放回去，他的长发歪歪斜斜散落着，她静静凝视片刻，不动声响将长长的绸带捏在双指间，轻轻一扯就到自己手上。

乔知吟无声笑了下，很快又敛下眸，本想放到枕旁，想了想又绕在了自己手腕上，她起身推开屋门又关上，湿冷的夜风骤然吹来。

她戴上雨笠，要走时见董九候在门口，路过时道：“你是跟着我走，还是留在城中？”

董九没想到乔知吟居然主动叫他，压抑着面部的喜色，沉声道：“属下跟姑娘走！”

乔知吟没说话，跨出门后翻身上马，她只带了董九一人，随即消失于茫茫雨幕中。

第160章 天窗（上）

整个肃北笼罩在一片雨幕中，官道泥泞一片，更别提小道了。

天色将暗未暗。

程瑶身上被雨水全部渗湿，只有头上的斗笠勉强遮挡，不至于令人视线模糊，卓三从另一头小路中手攀着树干窜上来，程瑶立刻靠近去：“如何？”

卓三道：“可靠！”

程瑶听闻一阵安心，二人沿着乡间路往前走，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落宿的农家，因着下雨主人家早已入睡，二人换过一身干净衣裳，默默坐在桌边喝凉水，程瑶一边思索，一边对着大雨发愁，道：“照这样下下去，我们巡查只怕要多耽搁些时日。”

卓三道：“耽搁也没法子，索性也只剩下最后两处，我们早些出发便是。”

程瑶现在颇有些惊鸟心理，李兆中的事给她的刺激并不小，她无法不谨慎行事，只有自己亲自走一遍七大关才能放下心，而且还可以通过此行暗中观察是否有李家的人在。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睡下。

第二天天亮，雨势不减，二人冒雨出发赶往下一地。

———

乔知吟并未急着回营，转了两日后才有了打算，一路通顺，到大营时杜如风正等着，二人相迎，杜如风道：“回来的正好，四大营来人了！”

“谁来了？”乔知吟问。

杜如风边走边道：“主将。”

乔知吟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看向远处主帐：“都来了？”

“邬炬没来，说是雨太大了。”

乔知吟思索着，杜如风又面色颇为凝重道：“我看来者不善。”

乔知吟嗤笑一声：“来者不善？我看他们胆大包天了，忍得太久当真以为我在燕京被糊了胆。”

三人往前走，很快到了大帐前，董九挑开门帘，二人入内，等候着的三人顿时看过来。

李兆中、邹显威、孙木泉三人皆着军甲，面带肃容，见到乔知吟也不起身，李兆中语气毫无半点温度：“我们的小元帅回来了。”

这句话听在乔知吟耳朵里更像是一句嘲讽，她脸上挂着疑惑，视线扫过三人，不解道：“三位叔叔深夜来此，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李兆中看过来，道：“我们三人有事要问你。”

乔知吟不动声色，右手别到后，悄无声息打了个手势，杜如风眸色顿时一沉，便听到乔知吟说：“三位叔叔与我有重要话说，你们先出去吧。”

杜如风与董九正要依言出去，李兆中却道：“如风留下！”

杜如风心下一怔，此番下只能点着头，乔知吟站在二人身前，阻隔了一半视线，转头之际，杜如风深深看了董九一眼，董九掀开帘子退出去。

他镇定自若走了两步，确定不会惊动里面的人后，疾步朝左侧走去，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帐中二人坐下，乔知吟视线扫向三人，随即笑道：“三位叔叔要同我说什么事？”

邹显威神情凝重地开口：“我们且问你件事，你需如实回答。”

乔知吟保持着微笑，杜如风沉眉看去，心不由自主提了起来。

邹显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