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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安慰自己是因为沈屿墨救了她，如今生死不明，所以她才这样慌乱担心。

但不是。

赵繁苏和沈屿墨之间有牵绊。

他自己尚且不能忘怀年少时惊艳的那一眼，更别说曾为沈屿墨付出过生命代价的赵繁苏。

顾楠奕咽下喉间涌上的点点涩意，转过身：“待天亮，我会带人再去搜寻一次，或许是因为天黑，我们才没发现他……”

话没说完，赵繁苏抓住他的手臂：“顾楠奕，你真的没找到他，是吗？”

她的语气很奇怪。

顾楠奕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深意。

他拧紧眉侧过眸：“你觉得我会故意见死不救？”

赵繁苏蜷紧的手指颤了颤。

她收回手，垂下眼睫：“……不是。”

顾楠奕看着她这副模样，终于明白了那句话——

言语比刀剑更能刺伤一个人。

他驻守边疆多年，杀的人数不胜数，身体上更是布满消抹不去的伤痕。

可没有一道伤口比刚才赵繁苏试探的猜测更让他觉得疼。

原来在她眼里，他会是这样一个人。

顾楠奕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成拳：“我顾楠奕此生光明磊落，唯有一次卑劣便是凭着残存的记忆向赵家提亲。”

“我对敌人心狠手辣，但不是视人命如草芥。”

“赵繁苏，你不愿意嫁，我不会强娶……你我的亲事，就此作罢。”

赵繁苏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顾楠奕已经抬步往前走去。

天色还未大亮，黯淡的天光照映在他身上的银甲上，像是龙的鳞片没有了光泽。

他的背影无故显得那样凄凉。

迟到的愧疚涌上赵繁苏的心头。

她下意识踏上前一步：“顾楠奕……”

顾楠奕脚步未停，右手抬起，手背朝她，阻断了她没来得及出口的那句抱歉。

就在这一刻，赵繁苏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副很久远的画面。

那是在她十岁那年，她的母亲病重，她去求赵承找大夫，可赵承只丢给她几枚铜板就打发了她。

她没办法，只能当了母亲嫁妆里的首饰去买药。

就在买药的路上，她遇见一个倒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小乞丐。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她的衣摆，求她救救他。

她心软，让灵衣把小乞丐带去了医馆。

给母亲抓药的时候，高烧的小乞丐在陷入昏迷前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一定会报答你……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那时赵繁苏急着回府，没有太多在意，只回了他一句：“不必报答我，若你能活下来，此生当光明磊落，不视人命如草芥，就好。”

几年前那张稚嫩的面孔，与顾楠奕凌厉的眉眼渐渐重合。

赵繁苏回过神，心脏如遭重击。

还不等她追出去，一道身影率先跑进她的视线。

“二小姐，沈公子……沈公子找到了！”

第41章

赵繁苏一怔，立刻抓住来报信的婢女手腕：“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沈公子伤势严重，已经送回沈府了，听闻太傅大人请了几位太医，如今正在抢救沈公子……”

话没说完，赵繁苏已经松开她往府外跑去。

灵衣见状一惊，急匆匆拿过外衣追上去：“小姐，您等等我！”

赵繁苏赶到沈府时，沈府上下已然乱作一团。

沈屿墨卧房的门大敞着，府中的婢女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浓郁的血水。

沈父和沈母相拥着站在门口，沈母的眼睛都哭红了。

见到这样一副景象，赵繁苏刚放下了些许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她踉跄走近，却不敢往卧房里多看一眼。

只能无措的望向沈母：“沈夫人，他……他怎么样了？”

沈母摇头。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何时独自跑出去的，得到消息之后，她看到的就是自己儿子遍体鳞伤被抬回来的模样。

赵繁苏心脏像被只大手攥紧，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跪在沈父沈母面前，眼泪滑落脸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救我，他才会被伤成这样。”

她说完，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

不想沈母一怔：“屿墨是为了救你？那为何是你长姐将他送回来的？”

赵繁苏神情凝住：“赵意绵？”

赵意绵怎么会和沈屿墨在一起？

顺着沈母的目光，赵繁苏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赵意绵。

她身上的衣衫沾满了血，不是她自己的，都是沈屿墨的。

四目相对时，赵意绵避开了视线。

赵繁苏直觉这件事哪里不对。

她让灵衣把自己扶起来，朝着赵意绵走过去。

“你为什么出城？又是在哪里碰见沈屿墨的？”

赵繁苏质问的语气让赵意绵一瞬像炸了毛的猫：“赵繁苏，我是你长姐，我做什么还要事事和你汇报？别以为父亲把赵家暂时交给你，你就可以……”

话没说完，赵繁苏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昨夜商队出城，你为了什么出城？”

赵意绵呼吸不畅：“我……我心里烦，出去走走不行？！赵繁苏，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放开我！”

“出去走走。ʝʂց”赵繁苏微眯起眼重复，点点头，“行，赵意绵，如果我知道你和昨夜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松开手，不再看赵意绵一眼，转身走回沈屿墨的卧房门前。

灵衣小声的问她：“小姐，您怀疑大小姐……”

赵繁苏太清楚赵意绵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段时日来，自己一直压着她，按照赵意绵的脾性，才不会逆来顺受。

她深吸了口气：“如今重要的是沈屿墨。”

话音未落，一个太医走出来。

沈父沈母立马上前：“吴太医，我儿如何了？”

赵繁苏下意识屏住呼吸。

只见太医举着满是血的双手，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沈公子伤势太重，后脑又受到严重撞击，如今血是止住了，但恐怕是……”

“再也醒不来了。”

第42章

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赵繁苏耳边嗡嗡作响，当即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而沈母当场就晕了过去。

“沈夫人！”

“小姐！”

一时间，沈府再次乱作一团。

灵衣竭力想扶起瘫软的赵繁苏，可她再也没有一丝能支撑自己的力气。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赵繁苏像深海中漂浮的就要溺毙的人，慌乱之中死死抓住了灵衣的手。

“灵衣，怎么办……”

灵衣无措的哭着摇头：“小姐，这不是您的错，是那些刺客的错。”

赵繁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怎么会不怪她？沈屿墨是为了救她才会变成这样！

“灵衣，扶我起来……我想去看看他。”

灵衣只能依言照做。

踉跄着走进卧房，赵繁苏一眼看见躺在床榻上面上毫无血色的沈屿墨。

昨夜他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时，天色太黑，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两个月不见，沈屿墨竟然瘦削了这么多。

灵衣无声地退出了卧房。

赵繁苏趴俯在床榻边，颤抖着手握住沈屿墨的手。

那样冰冷。

“沈屿墨……”

她轻声唤他，泪水冲红了眼，从她的眼角砸在他的手背上。

可回答她的只有死寂。

赵繁苏再也忍不住，嘶哑着嗓子哭出声来，整个人埋在沈屿墨冰冷的掌心里。

其实她知道的，他如她所愿那般没再找过她，也没有在出现在她的眼前，但他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她每一日去商铺查账，都能在不远处的角落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都知道的。

但她不敢再面对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赵繁苏怕再看他一眼，自己强忍着收敛起的那些情绪就会如堤崩那般再也收不回来。

因为爱，所以才会恨。

倘若她不爱他，又怎么会恨他？

赵繁苏始终维持着理智，可每一次都忍不住去看沈屿墨藏匿自己的身影。

到后来，她开始期待能看见他。

哪怕远远一眼，她也觉得自己在被在乎，她是开心的。

却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今日这样。

守在沈屿墨房门外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赵繁苏嘶哑的哭声。

所有人都缄默不语，不忍的别开眼。

赵繁苏哭了很久，哭到最后眼睛都干了，完全发涩，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沈屿墨却还是紧闭着双眼。

“谁来救救他……我愿意用一切来换。”

话音刚落，一道陌生的声音无故在赵繁苏的耳边响起。

【你救不了他，他命数已尽了。】

赵繁苏猛然抬起头：“是谁？”

屋内没有第三个人，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系统，你可以称呼我991。在上一世沈屿墨死前，他用自己的命数换你重生，我答应了。】

【如今他命数已尽，谁也救不了他了。】

赵繁苏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原来这一世的重生不是毫无缘由的，是沈屿墨换来的。

她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既然你能让我重生，是不是也能让他活下来？”

系统的声音很冷漠：【你用什么交换？】

赵繁苏哑言，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换回沈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