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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一秒，沈惟意的面孔却开始往后退去。

傅钦心底一慌，连忙低下头看自己的怀里，已然是空空如也。

他迅速起身，伸手想要去触碰到沈惟意。

但无论他怎么追，怎么追，追的心脏都在疼，她还是离他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不会离开我吗？沈惟意——”

他嘶吼着，撕扯着喉咙喊着，他喘息着，呼吸着。

绝望的潮水终于将他淹没。

“呼，呼……”

傅钦大口地喘着气，身上再一次湿透。

他睁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

屋子内稍稍亮了一些，他偏过头，看见窗外天色微微发白。

天亮了，梦醒了。

可是他却失去了归属感。

傅钦的心口空落落的，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仿佛还能感觉到沈惟意的体温。

果然是梦。

但他不想醒。

这屋子没有沈惟意，越发的清冷，冰冰冷冷，没有一点温度。

他宁愿回到那个温暖的梦境，他愿意沉醉其中再不醒来。

接着，他的视线落到了茶几上被撕扯烂的止痛药药盒。

那一板药上，一共有十粒，一盒里有三板。

傅钦的眼帘颤了颤。

第十九章 现实还是幻觉

章煜跟着经纪人忙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寻到个空隙停下来歇一口气的时候，他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助理说，傅钦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他又放下手上的所有工作，加速赶到傅钦的别墅。

打开门，章煜就看见茶几上三四份没有被打开的粥，还有被撕开来的止痛药盒，以及散落一地完好如初的胃药。

他瞬间眉心深皱，他只吃了止痛药？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按时吃药！

人不在客厅。

“傅钦！”章煜高声喊了一声，走向卧室。

可卧室里也没人，甚至床上没有一点褶皱。

章煜抬起头，看了眼二楼，似乎是听到了谁在说话。

他心中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几步跨上台阶，见到画室的门大开。

“傅钦？”章煜眉心更紧，走过去。

走的近了些，他终于听清那声音，是傅钦的。

“我觉得，你可以多用一些鲜亮的颜色……嗯，不用总是用那么暗的颜色。”傅钦说着。

章煜愣住。

别墅里只有傅钦一个人，他在跟谁说话？

这感觉十分诡异怪诞，章煜走到画室门口。

紧接着，他身子一僵。

只见画室内，傅钦坐在小沙发上，对着面前盖着白布的画架笑着自言自语。

至少在章煜看来，他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可是傅钦那灿烂的笑容，以及时不时的停顿，都在提醒着章煜，他是在和谁对话。

见鬼了？

章煜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沉声喊了声：“傅钦。”

傅钦神色微怔，而后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向章煜。

但他的表情在看到好友之后一瞬变得放松，他恢复笑容，说：“阿煜，你来了啊。”

若不是瞧见刚刚那一幕，章煜差点就要以为傅钦已经彻底恢复，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章煜咽了下喉咙，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雷一般响，他僵硬地开口，问：“傅钦，你在……和谁聊天？”

傅钦闻言轻轻蹙了下眉，他的手臂抬起，指向画架的方向，奇怪地问：“你不是认识的吗，沈惟意，我老婆。”

章煜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的目光顺着傅钦手指的方向看去，定定地看了很久。

可不管再多看多久，他都无比确定，那里只有一个很久没有被用过的画架，并没有人。

更何况，沈惟意已经死了。

“傅钦……”章煜回过神，两步走上前抓住傅钦的肩膀，神色焦急又震惊，“你他妈的怎么了？”

“什么沈惟意，沈惟意已经死了，你不是知道吗？！”

傅钦双眼眯起，一把推开章煜，他皱着眉，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你他妈说什么呢！”

他又指着刚才的地方，愤怒地对着章煜吼道：“沈惟意在那画画你没看见吗！你他妈说谁死了？”

章煜狠狠愣住。

疯了，傅钦他妈的疯了。

“走！”章煜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要拉着他往外走，“我他妈得带你去医院，你丫的疯了！”

哪知傅钦一下就挣脱开他的束缚，力气大的吓人，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傅钦一双眼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他死死地盯着章煜，心底的怒气直冲头顶：“章煜你有病是吧，我哪也不去！”

“有病的是你！”章煜又气又急。

他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给了傅钦一拳。

“嘭！”

傅钦被打倒地上，有片刻的微怔。

章煜指着那落了灰的画架，吼道：“傅钦你他妈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那儿没有一个人，沈惟意已经死了！”

第二十章 心病入魔

沈惟意已经死了！

傅钦愣愣抬头，看向章煜指着的方向。

胡说八道，他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沈惟意，沈惟意不是就站在画架前吗，她穿着他熟悉的那条白色长裙，手上拿着调色盘和画笔，正眉眼弯弯地朝他笑。

“阿音……你别听章煜乱说，他肯定是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傅钦说着，缓慢地站起身，一步步往沈惟意的身边挪动。

“没关系的，他是你的朋友。”他听见沈惟意温柔地这样说。

果然，还是她最好，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傅钦笑起来，抱住了他眼前的沈惟意。

好香，他好喜欢她身上颜料的味道。

但是在章煜眼里，这一幕除了诡异恐怖，再无其它。

因为他看见的，是傅钦抱着空气，与空气说着柔情的话，对空气露出笑容。

章煜胸口不受控地起伏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傅钦疯了，真的疯了。

章煜的视线在画室里转了一圈，在墙角看到了一团麻绳。

他喉咙动了动，径直走过去，拿起那麻绳，而后幽深地看向傅钦。

……

医院。

“嘶……”章煜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在给他上药的小护士听见，动作放轻了一些，说：“稍微忍忍啊。”

章煜点点头，咬着牙齿不再出声了。

他身上全是为了制服傅钦，和他打斗留下的伤。

这小子手下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上好药后，傅钦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轻度抑郁症，中度臆想症，病人受的刺激太大，所以他的潜意识开始逃避现实，并且为自己编造了一个他想要的幻觉。”医生声音凝重。

“检查发现，病人曾饮食过刺激到胃部的食物，导致胃部有少量出血。”

“病人还服用了大量的止痛药，可能是因为胃部出血导致了疼痛，但后来可能是病人主动服用的。”

“这两种行为都属于自残行为，病人在精神刺激之下会追求身体上的痛感，所以判定为轻度抑郁。”

医生一字一句说完，章煜的心也沉到底部。

好半天，他艰难地开口，问：“医生，那……该怎么治疗？能治好吗？”

“这两种病症都属于心理疾病，只能依靠药物治疗，主要还是要帮助病人放下执念，解开心结，然后保持心情愉悦。”

“至于能不能完全痊愈，每个心理疾病的患者情况都不痛，若是心理收到的刺激比较小，痊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章煜茫然地点点头。

放下执念？解开心结？

恐怕只有沈惟意死而复生，才能让傅钦恢复正常了。

可是，谁也没办法让一个已经化成灰的人重新活过来。

看着傅钦沉睡的面容，章煜悲恸地想，难道他这辈子，就只能这样活在幻觉里？

如果他的病情持续严重恶化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就被关进精神病院去了？

说起来真的是荒唐。

一个在舞台上耀眼夺目，璀璨如光的男人，此时却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

有那么多人疯狂而热烈地爱着他，他却自甘堕落，决绝地放弃一切，要沉溺在幻境和梦境里，哪怕死去也不愿醒来。

而这荒唐的一切，起因于一个他冷眼相待三年的女人悄无声息的死亡。

她还在身边的时候，他不屑，他无视，他厌恶。

她不在了，他却怀念，他却思念，他却深爱，并为此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两个人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他的双眼恢复了些许清澈，不再是那样炙热的恍然。

章煜淡淡地开口问：“你还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吗？”

傅钦看见他身上的伤，沉默着颔首。

他记得。

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