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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父母说了什么她全不记得，只记得哭哭啼啼间，小兔灯和西瓜灯交替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正出神间，一只俏皮可爱的白色小兔子跳到她的面前，竹篾撑起骨架，外罩一层薄薄的白纱，内置指甲盖大小的灯芯，透过白纱，晕出朦朦胧胧的光。曲映水目露惊喜，眼前的兔子灯竟与多年前那盏记忆中的花灯有几分相似。

　　南屿手提花灯在她面前轻轻摇晃，一向镇定的他此刻却有几分羞赧：“映水，上次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可曲映水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花灯：“你从哪买的小兔灯？”

　　“啊？哦，在街角那个婆婆那里。”南屿回身遥遥一指，又转头神情羞涩地接着说道，“我……”

　　“谢谢！我也去买一盏。”曲映水一心惦记着花灯，得到想要的回答，根本没有注意到南屿还没把话说完，匆匆道谢后，就蹦蹦跳跳地朝远处跑去。

　　“我……”南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先是一愣，后又慢慢浮出苦涩的微笑，轻叹了一声，“这盏灯就是要送给你的啊。”

　　对半砍价后，曲映水终于心满意足地提着兔子花灯走了回来，南屿有心再次开口，可原本分散游玩的同学们此刻都聚在了一起，他只能默默垂首，假装无事发生。

　　人群拥挤，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鼓楼周边，等着花车巡游的表演。曲映水一行人也兴奋地垫着脚尖翘首以盼。几个男生还好，人高马大，略微抬头街上的景象便一览无余。只是苦了几个女生，视线被黑压压地人潮堵得严严实实，又是蹦又是跳，也只能在花车经过时看上几眼。

　　花车造型精美绝伦，边缘缀以五彩灯带作为装饰，夜晚华灯之下，更显流光溢彩。在人群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中，拖着华美的尾翼缓缓从长街经过。

　　曲映水蹦得两腿酸软，可还没看上几眼，花车便绕过鼓楼，调头离去。她闷闷不乐，头一次对自己的身高产生不满。

　　“我拍下来了，发给你？”南屿挥挥手机，他举着手臂录了全程。

　　“不要了。”曲映水摇摇头，“有些东西还是亲眼看到更美，手机拍的，没那个感觉。”

　　花车巡游结束，拥挤的人群瞬间散去。平日里被闷在学校里久了，一出来放了风，几个大学生乐不思蜀，说什么也不肯就此离开。

　　彭星星出了个主意，去唱夜场 KTV，反响热烈，全票通过。几个人又兴冲冲地坐上出租车去了最近的 KTV。坐进包厢里，曲映水正盘算着是先唱《最炫民族风》还是先唱《死了都要爱》，妈妈一个紧急电话把她拽了出来。

　　李桂丽本来今晚轮休，刚在家里炖上排骨，医院那边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出了车祸，人手不足，让她赶紧过去。她匆匆赶到医院后才想起没关燃气，那一锅香喷喷的排骨汤还在火上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呢。这个时间点，丈夫正守在学校盯自习，估计也分身乏术，她只能呼叫女儿帮忙。

　　曲映水打了个车便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一路小跑，终于赶在排骨汤变成炭烧排骨前把火关了。这时已经将近十点，夜色渐深，曲映水本打算不再出门，可禁不住彭星星的夺命连环 Call，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换鞋出门。

　　她一边用手机回复消息，一边闷头朝前走，等注意到方向不对时，竟发现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八方面馆前。

　　而一向九点左右关门的面馆，此刻却依旧灯火通明。

十四、功夫不负有心人

　　曲映水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面馆的门。

　　店里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她喊了一声雁云哥，半天也无人回应。

　　灯还亮着，人哪去了？

　　曲映水挠了挠头，在桌边坐了下来。目光一转，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她不经意扫了一眼，心想，雁云哥现在才吃饭啊。

　缕皱　目光在碗边随意滑过，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了回来，定定地望向碗里的面条。

　　这面条根根分明，细长柔韧，中间厚两边薄，棱锋分明如同柳叶。卤肉臊子鲜香红润，炖得烂熟的猪肘子切成小块浇在面上，碗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油汤，润亮清透，零星香菜点缀其中，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面，难道是雁云哥自己削的？曲映水心中暗暗生疑。

　　她探头进了厨房，只见用完的削刀扔在案板上还没收拾，剩下的面团也随意放在一旁。她用漏勺到锅里一捞，捞上几根漏网之鱼，形状同外面那碗面条一模一样。

　　用手捏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曲映水反复咀嚼。虽然在汤水里泡了一会儿，但依旧能尝得出面条本身的柔韧劲道。

　　果然，这是程雁云亲手做的刀削面。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下面馆有救了！

　　她颤抖着手把漏勺放回原处，木着脸走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那碗刀削面看了好半天，这才傻傻地笑出声来。一双妙目早已噙满激动的泪水，眼睛一眨，便有滚烫的泪珠从旁滑落。

　　少女忍不住双手合十，感恩上天保佑，祈祷面馆能就此起死回生，她也算对得起程家父子从小对她的照顾和爱护。

　　程雁云拎着啤酒进来时，曲映水正微仰下巴，对着灯泡虔诚许愿。

　　起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随意打量了几眼房顶上还算明亮的灯泡，疑惑地问她：“干什么呢？又想换顶灯了？我可没钱。”

　　一听到他的声音，曲映水唰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他，目光灼灼，眼中似有烈日燃烧。

　　程雁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渴得厉害，随手起开啤酒瓶盖，仰脖灌了一口，又问：“对了，你中午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

　　酒还含在嘴里，就见曲家小胖妞像个炸弹似的朝他猛冲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像望着什么珍宝似的，反复打量着他的手，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让我看看，就是这双手削出了这么完美的面条！”

　　“什……什么？咳咳咳……”程雁云险些被啤酒呛死，他猛咳几声，目光落到了桌上那碗刚削好的面条上，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紧张地咽着口水，大脑飞速转动着：“你，你听我给你说……”

　　嗯，你听我给你编。

　　“不用说了，今天我不在店里，你一定又辛苦地练习了一整天吧。终于，终于！雁云哥，你做到了！”曲映水激动地飙起了方言，小嘴像只机关枪似的叭叭叭地朝程雁云发射着各种溢美之词。

　　她甚至已经开始谋划着现在就把素材拍好，她再熬夜剪辑一下，连夜放到短视频账号上。这样一来，明天一睁眼就有顾客盈门，真是想想都能笑出声来。

　　“啊？”程雁云没料到事情居然是这个走向，曲映水居然一丁点都没有怀疑自己在暗中搞鬼，只以为这是他发奋苦练才得到的成效。望着眼前女孩笑得眉眼弯弯的欢喜模样，他嘴唇蠕动几下，却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接受了她给自己脑补的勤奋人设。

　　匆匆扒拉了几口面条，程雁云就被曲映水提溜进了厨房。

　　三脚架已经架好，打光板也立了起来，曲映水摩拳擦掌地要干一番大事，而站在案板前使劲儿揉面的程雁云却一脸的生无可恋，平日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早已黯淡无光，如同死鱼的眼睛一般了无生气。

　　“雁云哥，注意表情管理。”

　　他只好表情僵硬地把嘴角扯了起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恨！

　　恨自己明明吃了晚饭却还想吃夜宵，吃宵夜还不够还想喝啤酒。现在好了，被曲映水当场抓包不说，还得大半夜不睡觉苦哈哈地配合她的面馆振兴大业。

　　一想到这，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都怪这张不争气的嘴啊！

　　面团揉好了，用湿布蒙上，放在一旁醒着。

　　曲映水检查了一下拍摄的素材，又调整了一下三脚架的位置，示意程雁云可以接着揉面了。他耷拉着一张脸站了起来，肩膀一垮，像背了什么千斤重物似的立在案板前，高大的脊背佝偻下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丧气。

　　“雁云哥，注意仪态管理！”

　　程雁云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把腰直了起来，曲映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比了个 OK 的手势。

　　面团又揉了几遍，上手一摸，匀、软、光，可以开始削面了。大同刀削面，揉面也是一道功夫，如果面揉得不到位，那么削面时就很容易粘刀断条。

　　程雁云一手托起面团，另一手拿起特制的弧形削刀，手腕一翻，素白的细长面条便一根接一根地朝滚水里飞去。一刀赶一刀，刀刀似流星，一片接一片，片片似柳叶。再看锅中，面条翻飞，似银鱼戏水，煞是好看。

　　盯着手机屏幕，曲映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好。这才是雁云哥的真实水平，有这手俊俏的削面功夫，再加上她的大力推广，假以时日，八方面馆一定能重新焕发生机。

　　程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