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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掀起一点微弱的亮光。

烛火已燃到尽头。

屋里没有一个人动，连最坐不住的李不言都垂着头，眼神木讷。

不是她不明白，是这变化太快。

原本以为找到董肖，心魔就有希望了，不想送完裴寓回来，不仅汉王要造反，老皇帝也要死了。

一片死寂中。

沐辛浔起身道：“我去后花园走一走，想些事情，你们都不要跟过来。”

都不用三爷递眼色，所有人就这么目送着她离开。

沐辛浔有一个习惯，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慢慢踱着步，不喜欢被打扰。

清晨的后花园，地上一层薄薄的霜。

沐辛浔在霜上走，每走一步，地上就清楚的留一个脚印。

每个人走过的路，其实回头看，都有迹可寻。

如果我是董肖，如果我要重蹈覆辙，当真就是要汉王起兵造反，杀了皇帝吗？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有！

沐辛浔脚下一顿，立刻转身往回走。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她会回来得这么快，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

沐辛浔走到宁执傅面前，“汉王如果起兵造反，有几成把握？”

宁执傅下意识摇摇头：“我觉得最多一两成。”

“你确定吗？”

我不能确定，但有一个人可以。

“沐辛浔，我先出去一趟，午时之前，一定带着答案回来。”

沐辛浔刚要开口追问一句，小裴爷已经把话替他问出来了：“你去哪儿？”

“别问。”宁执傅头也不回。

朱青和丁一对视一眼，两人迅速跟上去。

等那抹修长的影子消失在墙角，沐辛浔起身道：

“朱远墨，皇族中人的八字，都在你手上，重要的大人物就那么几个，你能不能根据他们的八字，看看谁今年有难？”

朱远墨摇摇头：“天子不可测，也测不出，别的人，我能根据八字来排一排。”

沐辛浔：“别的人中，可有太子和皇太孙？”

朱远墨：“太子和皇太孙，也就是未来的天子，晏姑娘，他们也测不出。”

沐辛浔：“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测一测他们的凶吉。”

朱远墨思忖半天，道：“只有一个办法。”

沐辛浔：“什么？”

朱远墨：“从太子妃处着手。”

太子妃和太子是夫妻，和太孙是母子。

她的好坏凶吉从某种程度上，是能反应出最亲近之人的好坏凶吉。

……

步家军营，数万名士兵正在操练。

一小兵匆匆跑到步六跟前：“将军，谢三爷找你，人在营外，说请将军过去一趟。”

步六把鞭子往张奎手里一扔，转身就跑。

张奎看得眉头直皱。

老大这是怎么了？

皇帝召见，也没见他用跑的，怎的一个谢三爷，就来不及的跑起来。

还没跑到营门口，步六远远就看到三爷的身影，立刻朝身后的小兵看一眼。

“你先回去，这里不必跟着。”

同一时间，宁执傅也朝身后的朱青、丁一道：“你们两个出去溜达一圈，我和步将军说点事。”

“是！”

片刻后，步六径直走到宁执傅面前，咧嘴嘿嘿一笑：“小主子，你怎么来了？”

宁执傅伸手勾住他的肩，头挨过去：“汉王如果想反，有没有成的可能？”

步六微微一愣，随即嘴角的讥笑浮起。

“小主子，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胆量，就算有，也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

“他手上才多少个人，多少把刀？”

步六冷哼一声：“不是老子瞧不起他，就算给他十万兵马，这天他还是反不了，更何况他哪来十万兵马？”

没错，和宁执傅想的一样。

汉王封地在金陵，兵马也都在金陵，京卫是天子亲兵，京营有各位将军把守，他真要造反，拿什么反？

但还要再问问清楚。

“他有十万兵，为什么反不成？”

“皇城里的京卫我所不知，但京营这一头没有天子的虎符，谁都不敢出兵，就算有人投诚了他，也只是少数。”

步六倏地压低声音：“城外压着六十万，区区十万人，算什么？”

宁执傅往下压了压激动的情绪，“最近三个月，京营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帮我盯着。”

步六一听不对啊，“难不成，汉王真的要……”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宁执傅瞳仁倏地一沉。

第七百零四章不谋

午时，宁执傅和朱远墨几乎是同时走进别院。

宁执傅坐定，不等茶上来，就用十分笃定的口气道：

“沐辛浔，汉王如果要反，如果他来硬的，绝无成功的可能性。除非他玩阴的。”

小裴爷赶紧插话：“你找谁问的，确定不确定？”

“军中的朋友，十成的把握。”

宁执傅：“至于是谁，你别问。”

小裴爷：“……”

嘿，这小子，什么时候对我都有了秘密？

沐辛浔目光一偏：“朱远墨，你那头怎么样？”

朱远墨把一张纸递到沐辛浔面前，沐辛浔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道：“太子妃有难？”

“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朱远墨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董肖是个聪明人，但汉王也不傻。”

沐辛浔声音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晨霜。

“造反逼宫，代价太大了，汉王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硬的玩不了，那就只能玩玩阴的咯。”

书房的空气再度凝固。

沐辛浔看着朱远墨：“星辰落，是天家有大人物要死，太子和皇太孙都是大人物。”

小裴爷深吸一口气，“真正有危险的人是太子和皇太孙？”

“我明白了。”

李不言猛的一拍桌子：“这对父子死了，汉王自然而然就成了皇位的接班人，这是顺理成章的，都不用造反。”

“不是这对父子死了，顺理成章。”

沐辛浔纠正她：“是死了其中哪一个，汉王都顺理成章。”

死太子，老皇帝还在，皇位没有说越过儿子，传给孙子的。

死太孙，太子那样的人，就算传位给他了，那位置也坐不稳。

李不言“哟”一声，“小裴爷，你兄弟有难了。”

你还“哟”？

小裴爷脸色，难看的跟什么似的，看着宁执傅，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怎么办？

宁执傅脸色比他更难看，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冒出来。

“沐辛浔，下一步……”

“下一步，需要三爷和小裴爷先冷静下来。”

沐辛浔声音平静无波，“我们一起站在汉王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他要玩阴的，会在什么时候玩胜算最大？”

这话，就如同一盆冰水浇下来。

宁执傅浑身一颤。

没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先把汉王的脉搏摸摸清，然后再想办法。

什么时候胜算最大？自然是忙中出错，乱中取胜。

宁执傅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沐辛浔，我想到了。”

裴笑收拢表情，上前一步：“我也想到了。”

“巧了不是。”

沐辛浔看着他们两个：“我也有答案。”

“那就别废话了！”

李不言迅速拿出三张纸，然后开始磨墨，一边磨，一边道：“老规矩，写下来，看看是不是一致。”

沐辛浔等她磨完墨，提笔写了几个字，随即把纸放到身后；

接着是宁执傅；

最后是小裴爷。

“一、二、三！”

三人同时把纸放在桌上。

朱远墨和李不言几个把头凑过去，只见三张纸上写了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太孙大婚！

宁执傅凝视着沐辛浔的眼睛：“如果我是汉王，这一天就是绝佳的机会。”

这一天，怀仁要先去宫里谢恩，然后迎亲，最后才回到端木宫。

这一路要走过很多的地方，遇到很多围观的百姓，身为储君的怀仁活脱脱就是一个人肉靶子。

就算路上不动手，端木宫里也有很多机会。

那一天，端木宫宫门大开，迎四方宾客，杀手混迹在人来人往的宾客里，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对付太子，那就更简单了。

一旦暗杀开始，势必会引起宾客的慌乱，太子太胖，腿脚又不好，慌乱中只要有人靠近，就能给他致命一刀。

“沐辛浔。”

裴笑声音低哑：“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喜事变成丧事，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沐辛浔：“你打算如何阻止？”

裴笑皱眉道：“告诉怀仁，让他有所防备，然后我们在边上……”

“打住。”

沐辛浔做了手势，“告诉了皇太孙，那么董承风呢，他怎么办？”

裴笑一怔。

什么怎么办？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皇太孙再大度，再由着你和三爷胡闹，也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这是其一。”

沐辛浔：“其二，董承风是为先太子报仇，和皇太孙是两条道上的人，如果皇太孙知道了，你确定他会放过董承风？”

裴笑：“我……”

“连你这个好兄弟都不确定……”

沐辛浔冷笑一声：“那么我为着心魔着想，为了保护董承风，就不能冒这个险。”

不知道是不是裴笑的错觉，沐辛浔这话说完后，他似乎看到朱远墨的身子，往沐辛浔那边靠了靠。

你有友军，我也有。

裴笑赶紧拿眼神去瞄宁执傅：上！

宁执傅和他对视片刻，“此事的确不能冒险，我站在沐辛浔那一边。”

“谢五十，你……”

裴笑气得肺都要炸了，“万一那落下来的星辰就是怀仁呢，你，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我去保护他！”

裴笑一听这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