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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殿内霎时沉寂。

包括贺昱行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

突然，一位文官打破了寂静：“胡闹！你一个女子，上战场有什么用？”

顾九思抬头看去：“我十四岁就上战场杀敌，统领了三次全胜之战，为何无用？！”

“那也不过是仗着你父亲与兄长的庇护，如今竟还敢拿出来炫耀？”

其他的官员也跟着反驳，却都被顾九思一一怼了回去。

文官们哑口无言，只能看向贺昱行：“帝师，这事您怎么看？”

顾九思也看向他，期望贺昱行能站在她这边，哪怕保持中立！

贺昱行却说：“身为将领不是光会厮杀就够了，还需冷静的情绪和随机应变的统战能力。”

“这些，顾九思还不够格。”

“贺昱行！”顾九思急切喊出声。

“够了。”皇帝冷声打断，“楚君仪出征一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便挥了挥衣袖离开了朝堂。

“退朝！”

随着大太监的喊声，满朝官员往外走去。

顾九思呆站在原地，直到贺昱行越过身侧之际，她突然开口：“救下三叔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楚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昱行没有任何解释，大步扬长离去。

顾九思回头凝望着他挺阔的身影，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

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宫，她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有些泛旧的牌匾，一步也迈不出。

她想要也以为自己护住亲人，却什么做不到。

最终，她转身离去，前往了上元寺。

以往只要家人出征，自己都会来此处祈祷。如今，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上元寺内，香火鼎盛。

走进佛堂，顾九思看着悲悯的鎏金佛像，心中的情绪一涌而出。

想到死归的兄长，边关的父亲，还有即将登上战场的三叔……

所有情绪纠缠在一起，让顾九思无措。

她跪在蒲团上，默问：“佛祖，如今我该怎么办？”

许是顾九思跪了太久，引起了一位老和尚的注意。

他走上前双手合十一拜：“施主心有疑惑，求签可解。”

顺着他的目光，顾九思看向蒲团前的签筒。

她伸手拿起，一边摇晃着签筒，一边在心里询问楚家所有出征之人是否能平安无事。

突然，一支从中跳出，掉在地上。

顾九思捡起一看，心猛地一跳。

只见上面写着：“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签字朱砂书写，血红一片，如此刺眼。

无尽的恐惧瞬间包裹了顾九思，她拿着竹签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慢慢握拳，最终签子被她生生握断。

天色将黑，顾九思才回到府邸。

刚进门，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踉跄跄跑出来，扑到顾九思的腿上。

“姑姑，爹爹怎么还不醒啊？我想让爹爹陪我玩。”软软的小孩仰起头天真的问道。

此话一出，顾九思通红的眼眶好似溢出悲伤，她弯腰抱起侄子楚元：“爹爹累了，往后……姑姑陪你。”

说完，便往里屋走去。

屋内，三叔楚君仪和楚母正说着什么。

见她进来，楚君仪开口询问：“云兮，你可曾见过这个东西？”

闻言，顾九思视线落到桌上那枚刻着鸾鸟的金属饰品上。

她记得，这是楚离萧出征前，贺昱行送他的。

“这东西……怎么了？”

楚君仪神情凝重：“这是从离萧的铠甲里发现的，亦是敌国奸细的随身之物。”

第5章

此话一出，顾九思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煞白。

楚君仪瞧见她的异样，肯定道：“云兮，你是不是见过？！”

“我……”顾九思垂下眸掩住情绪，“我不太确定有没有看错……能把这个借我几天，让我想一想吗？”

楚君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了。

顾九思拿过鸾鸟金饰，紧攥在手，锋利的棱角咯得掌心生疼。

等楚君仪和楚母各自回房后，她转身直接往府外出去。

帝师府内，安静无声。

顾九思推门而入，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到了柜子上。

“顾九思？你来做什么？”

贺昱行身上冒着水汽，好像刚沐浴结束，只披着件里衣，抬眼就能看到胸膛。

见到此景，顾九思瞬间红了脸，不敢看他：“我有事想问你……”

闻言，贺昱行松开双手，转身理了理衣衫：“说。”

男人离去，身上的燥热也随之消散。

顾九思想起此行目的，试探问：“楚家军抓到了敌国奸细。”

贺昱行毫无慌张之色：“此人可有鸾鸟金饰？”

顾九思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说出了这个重要信息：“你知道鸾鸟金饰？”

“我自然知道。”贺昱行冷笑一声，“我曾将鸾鸟金饰给你兄长，提醒他小心，说不定这些奸细已藏入军中。”

他的解释，让顾九思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

是自己错想了，贺昱行身为帝师，怎么可能会是敌国奸细！

出神之际，贺昱行却突然叫了她一声：“顾九思！”

顾九思一颤，下意识看向他，就听他问：“你说有事要问，却说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情报，是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你在怀疑什么？！”

贺昱行黑瞳深沉冰冷，激得她汗毛竖立。

“我……”顾九思慌了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昱行眼神微沉，话里满是告诫：“不该你管的事情最好别碰，免得害了楚家。”

“事关楚家，何来该不该？！”顾九思反问着，盯着他的眼一字字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才愧为楚家儿郎！”

说完，甩开他的手，径自离去。

天色黑寂，除却蛙鸣蝉声，只剩风吹过荒草的簌响。

顾九思坐在楚离萧的墓前，头轻靠着墓碑，就像小时候靠在他肩头一般。

“哥，我救不了你，留不住贺昱行，也保不住三叔……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人回答。

那股静寂逼得顾九思鼻间酸涩：“哥，有时候我就在想，死的人是我该多好？”

若你在，嫂子和侄儿便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若你在，三叔便不会被迫重回战场。

若你在，楚家便还是南国不可撼动的功臣府！

顾九思越想，眼眶越滚烫。

她闭上眼将泪藏进眼底，只有那声低语透露出脆弱：“哥，我想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跃入耳朵。

顾九思睁眼看去，就见三叔楚君仪坐着轮椅行来。

“三叔？您怎么来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离萧。”楚君仪视线划过顾九思泛红的眼尾，叹了口气，“今日早朝之事我都听说了，君命不可违，你也看开些，别为难自己。”

顾九思垂眸不语，半晌才开口：“三叔，我想和您一起出征！”

楚君仪微微皱眉：“你胡说什么？你走了，楚家怎么办？”

“离萧的孩子还小，你祖母年纪也大了。三叔虽然不想你那么累，但你身为家中嫡女，如今离萧不在了，楚家的重担还是要靠你撑起来。”

道理顾九思都知道，可是想到寺里解的那支签，她心中惴惴难安。

楚君仪见她不语，叹了口气：“云兮，三叔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如今我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家里。若你在，我在战场上也能安心些，你明白吗？”

话说到这儿，顾九思再不愿，也只能压下跟他一起出征的念头。

“我会守好楚家。我只希望您和父亲平安归来……”

闻言，楚君仪却没有回话，浓浓的情绪藏于眼中。

最终他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臂：“我们回去吧。”

顾九思点了点头，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兄长的墓，随后才推着三叔，回了府。

五日后，楚君仪出征。

顾九思站在城门上目送他离去，心中好似落空一块。

她回头看向母亲：“娘，若我是男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