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话刚落，阴沉的天忽然响雷阵阵。

响彻云霄的巨响仿佛在江墨沉脑子里炸开了，除了轰鸣声，只剩下眼前棺中苏渐隐那张惨白的脸。

他两腿一颤，险些跪倒在棺旁。

怎么。能…怎么可能！

苏渐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她以前不是上过战场吗？不是也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忽然，江墨沉伸出手，死死攥住苏渐隐的双肩：“苏渐隐！”

然任凭他怎么呼唤，眼前的人始终紧闭着双眼，连同掌心的温热都被僵硬冰冷的躯体冻伤了般颤了颤。

看着江墨沉充血的双眼，将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将他拉开：“王爷，请让沈小将军安息吧。”

一句话像是利刃划痛了江墨沉的伤口，他怒目圆睁地推开他们：“滚开！”

说完，他朝府门口的小厮厉声道：“带王妃回府！”

闻言，小厮脸色一僵，怎么样也不敢动。

江墨沉咬牙暗骂一声，强忍着酸涩眼眶中的泪，俯身一把将苏渐隐抱了起来。

见状，太监忙拦住了他：“王爷不可！沈小将军以现在的身份是不能进…”

“住口！”江墨沉满含狠戾的眸子狠狠剜了太监一眼，“她的身份就是渊政王妃。”

谁也不会想到，他之前那般厌恶苏渐隐占了这王妃之位，却在苏渐隐死后为她护住了这王妃头衔。

江墨沉喉结滚动着，低头望着怀中的苏渐隐：“本王带你回去。”

沙哑的声音就像潜藏着深深的落寞，只因怀中那再也不会沈醒的人。

正当他准备进府时，又是一阵马蹄声。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再带一道圣旨而来。

所有将士及百姓纷纷跪迎，唯独抱着苏渐隐的江墨沉没有跪。

李公公早听皇上猜测过他会如此失态，也没有在意，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北将军苏渐隐赤胆忠心，宠固河山，为救万民水火卒于仁义，朕甚伤。兹特追封苏渐隐为骠骑将军，谥号忠武，其父追封为卫将军，谥号忠肃，其兄封为幽州土地神，永享世人香火！后事交由礼部以国葬之礼郑重相待，钦此！”

听着这般沉重的圣旨，江墨沉只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他看着苏渐隐，视线渐渐模糊，只剩下心上如锥刺般的疼痛。

一喜一丧的两道圣旨就这么交代了苏渐隐短暂的一生。

李公公走到江墨沉面前，劝道：“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沈小将军入土为安吧。”

本是一句安慰的话，却让江墨沉如遭重击。

入土为安，入了土便安了吗？

紧缩的心顷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噗”的一声，江墨沉吐出一口鲜血。

刺眼的红与泪水一同砸落在苏渐隐的银白盔甲上，女同在雪地里绽开了一朵红梅。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江墨沉唤了一声：“卿…”。五月十八。

沈家两位将军遗体出殡，因沈家已无儿孙，原苏渐隐帐下将士自愿披麻戴孝做孝子，跟随棺木哭丧。

唢呐悲鸣，哭丧棒在棺前缓缓前行，将士的哭声随着白幡飘荡。

京城十里，百姓延街而立，抹泪送别魏朝的将军，更是唯一位女将军。

天渐渐黑了，然而城内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

王府门外。

小厮看着站在府门口的江墨沉，硬着头皮劝道：“王爷，您都站了六个时辰了，进去吧。”

江墨沉没有回应，只是遥望着苏渐隐出殡离去的方向。

见他不答，小厮只能无奈地将椅子放在他的身后。

已入子时，江墨沉仍旧站着，黯淡无光的眸中如同潭死水。

终于，他张口呢喃了一句：“君卿，你为何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