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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终于，薄若幽从沼泽似的黑暗里脱身。

她睁开眼，只见自己身处在一片白光之中。

这是哪儿？她不是……从塔楼跳下，死了吗？

正疑惑，薄若幽的脑海里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这里是虚拟的意识空间，而宿主你正以灵魂状态存在于此处。】

薄若幽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501？”

【是我，宿主。】

薄若幽更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直白来说，宿主你的确死了，但死的只有你的身体。】

【事实上，霍危楼一直没能拥有绝情和冷漠的原因，是他心中对宿主你还存有情种。】

【因为你的存在，他时刻记着从前允诺过要做一位仁君的诺言。而身为帝王，一度的心软只会让他和他的国灭亡。】

【在你跳下塔楼的那一刻，霍危楼就心死如灰，变得绝情和冷漠。】

【所以宿主，你的任务已经成功，不必魂飞魄散，现在也可以向我提出你的愿望了。】

薄若幽本就处在意识尚没完全清醒的状态，这一番话听下来，她足足消化了好久，才堪堪理清所有事情。

她怔楞在原地，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你的意思是，因为霍危楼他……他还爱我，所以……他才不具备帝王的冷漠和无情？”

系统默了几秒：【是的。】

薄若幽的头更疼了。

她抬起手臂抱住自己的头，神情中满是茫然：“他还爱我？不可能……霍危楼明明就恨透了我……”

系统的声音很平静；【这是系统检测到的结果，宿主不必怀疑。】

话音未落，只听薄若幽猛地抬声：“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不是我歪打正着，现在的我已经魂飞魄散了不是吗！”

系统顿了顿；【很抱歉，这件事系统不能告知宿主。一旦宿主你知道霍危楼还深爱你，你还会服从系统的命令完成任务吗？】

【系统检测到宿主你对霍危楼情深义重，如果将这件事告知，那么一切都会乱套。】

薄若幽呼吸一滞，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501说的没错。

如果她知道霍危楼还爱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去做那些伤害他的事？

更别说最后去寻死。

可是……

“可如果我最后没有主动寻死，那我是不是也会魂飞魄散？”

这次，系统沉默的时间更长。

好半晌，它才淡淡开口：【不会。因为只要宿主你在霍危楼面前死去，任务就算完成。】

薄若幽的眼眶涌出眼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系统想要霍危楼断情绝爱，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吗？”

“你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做出伤害霍危楼的事，让霍危楼对她产生恨意。

如果霍危楼真的对她不再有一点情意，说不定还会亲手杀了他。

系统的声线又恢复到冷漠；【宿主，请你记住，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你对任务对象，本就不该产生感情。】

【而且在宿主你跳下塔楼那刻，系统检测到，你对霍危楼已不再有爱意。】

言外之意，薄若幽大可不必秋后算账。

她完成任务，系统给予奖励，就算两清。

但薄若幽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系统的话，只自顾自地落泪。

系统再次提醒：【宿主，你现在可以提出愿望了。】

而话落，又是好一阵沉默，薄若幽才默默抬起头。

“什么愿望都可以？”

【是的。】

“那我……”

第二十一章

“我想要回去。”

很久，混沌中才传来系统的回应；【好。】

……

北燕在这个冬末发生突变。

封后大典当日，薄三小姐从高墙跳下丧命，新帝抱着薄三小姐的尸身离去，原本允诺薄四小姐后位不了了之。

而紧接着几日后，那座高墙之上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北燕的百姓都认得，是当朝丞相薄远南。

他被悬吊在冰天雪地中，不过三日，人就没了气息。

然而就算这样，那位帝王似乎也没有要把他放下来的意思。

转眼间，百姓们眼中心怀天下的那位仁君，就变成了残忍无情的帝王。

而这时也有人奇怪——

那位原本要成为皇后的薄四小姐呢？

此时，地牢。

阴暗的牢狱中，薄妍柳奄奄一息地躺在潮湿的谷草堆上，身边持续不断传来的老鼠吱声让她的意识始终绷得紧紧的。

从前在丞相府就算被忽视被瞧不起，她也从没在这样糟糕的地方住过。

更别说封后大典前夕，她的衣食住行都是宫中最尊贵的。

已经习惯那样生活的薄妍柳，如今连入睡都做不到。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

薄妍柳猛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霍危楼的脸，霎时就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身子不断地往后缩。

直到缩到墙角，她恨不能躲到那墙缝里。

霍危楼一身玄衣，站在暗色中，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的阎王。

他并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薄妍柳。

然而他的目光已经足以将她逼疯。

薄妍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最后痛苦地大喊：“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闻言，霍危楼发出低低一声冷笑。

他走近，盘腿坐下，逼着薄妍柳不得不对上他的眼。

“杀了你？你不是说舍不得朕，离不开朕吗？这才几天，你就变心了？”

薄妍柳意识混乱地摇头：“我不要嫁给你了……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宁愿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被霍危楼折磨了。

可霍危楼根本不理她的哀叫。

他抬了下手，站在牢门外的叶镇立刻走进。

叶镇手上拿着一个小篓筐，问：“陛下，放出来吗？”

“恩。”霍危楼点头。

薄妍柳顿时狠狠打了个颤。

前天是蛇，昨天是蜈蚣，今天又是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啊——”薄妍柳崩溃地大哭大喊，可她的手被绑在身后，根本不能阻止那些蝎子在自己身上啃咬。

霍危楼手抵在下颌，似是兴致极盛地看着。

“怕吗？想来朕的皇后当时站在塔楼上时，也是很怕的。”

薄妍柳彻底陷入绝望的境地，竟突然发疯般的大笑起来：“霍危楼你这个疯子！你娶一个死人做妻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活该，你活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决定，薄若幽死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不想，听了这话，霍危楼却没有半点反应。

反而还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说：“如果天打雷劈能让我再次见到她，也很好。”

薄妍柳被震住。

天光微暗时，霍危楼才起身走出牢门。

而直到走出地牢，他还能听见身后薄妍柳持续不断的咒骂。

他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抬步离去。

还没走几步，一道人影挡在他面前。

薄慎定定地看着霍危楼，又单膝跪下：“陛下，您不能再把幽儿的尸身留在玄清宫了！”

就算是冬日，可玄清宫十足温暖，几日过去，殿中赫然传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薄若幽的身体在慢慢腐坏。

但霍危楼看都没看薄慎一眼，就掠过了他。

只留下一句话——

“她是朕的皇后。”

回到玄清宫，叶镇停在门口，只有霍危楼面不改色的走进里殿。

他半伏在榻边，牵起穿着婚服的薄若幽的手，眼中含情脉脉。

“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要留在我身边。”

第二十二章

另一边，薄慎刚走到玄清宫外，就闻到了那股味道。

他皱起眉，抬步就要走进去。

守在门口的叶镇却拦住他，有些欲言又止：“薄将军……”

薄慎直接避开他：“有事我自己担。”

见状，叶镇只好不再阻拦。

走进里殿，薄慎抬眼就看见霍危楼深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两人的手也紧紧我在一起。

他脸色瞬间铁青：“陛下，您到底要做什么！”

霍危楼的目光片刻都不肯离开薄若幽，只轻声道：“我要和槐儿永远在一起。”

薄慎望着男人那疯狂而执拗的神情，心底不由得打了个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大步走上前，就要去将薄若幽打横抱起。

耳畔却响起霍危楼的声音：“谁准你动她的？给朕滚出去！”

薄慎不得已站直身子，忍着怒意：“幽儿需要安息，你把她以这种方式留在身边，就不怕她在天上知道恶心吗？”

霍危楼的身子一瞬僵硬。

恶心……

他侧眸看向床榻上那抹身影，心脏隐隐作痛起来。

但紧接着，霍危楼就一面摇头，一面又要去牵薄若幽的手：“不会的，槐儿不会这样觉得的……”

薄慎拦住他的动作，胸口因气愤和诧异而起伏：“陛下，算我求你，放过她吧，行吗？”

“她已经死了，就算你日日夜夜伏在这榻前求她，她也不会再醒来了！”

霍危楼双眼赤红，像是下一秒就能流出血泪。

而他垂在的手死死攥紧，掌心已然被刺破，有殷殷的血往地上砸落。

他何尝不知道薄若幽不会再醒来？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回顾过往数十年，他和她之间，从一开始的美好，坦诚相待，两情相悦，再到后来的背叛、欺骗、怨恨。

明明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可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