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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找到了。”

太微找到了？

好一会，朱远墨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去和三爷说，我准时到。”

“是！”

棺材的另一侧。

傅而立看着老总管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的起身走到朱远墨身边。

所有人都被他吓一跳。

傅而立视而不见，跪在朱远墨身旁，捂着嘴问：“老总管找什么事？”

朱远墨也不瞒着这个妹夫。

三爷之所以这么出力，除了薛姑娘的关系外，这个妹夫也大有原因。

“太微找到了，三爷让我去别院。”

“一会我陪你去。”

傅而立看着朱远墨吃惊的表情，声音微僵。

“灵堂离不开人，你一走，二哥三哥定要守着，还得添香烧纸呢，我陪着去最合适。”

不等朱远墨应声，他又低低道：“都到这个份上了，劲得往一处使，你们都死绝了，就要轮到她。”

说罢，傅而立又起身，跪回到原来的位置。

恰好有宾客前来吊唁，需家属答礼，他一身孝服伏在地上，身子弯成一个拱形的弧度。

朱远墨一下子又红了眼眶。

第六百一十五章人情

这一觉，薛如梦睡得又沉又深，连个梦都没有。

醒来。

屋里一片漆黑。

薛如梦伸手往边上摸摸，床的一边是冷的。

“她在和明亭斗嘴，明亭已经快被气死过去了，嗯，这会就差一口气”

薛如梦一惊，这才发现窗下的贵妃塌上，懒懒的歪着一人。

“傅止斐！”

她瞪着眼珠子，“这里是闺房，你能不能要点脸？”

“太微找到了。”

“啊？”

薛如梦蹭的从床上坐起来。

这么快的吗？

“为了找这个人，我到现在眼睛都没闭一下，累得腿上的伤都裂开了。”

三爷越说越委屈。

“我坐这屋里，是想等你醒了，好详细和你说一下这人现在的状况，哪知道你……你怎么能那样说我呢？”

薛如梦：“……”

傅止斐：“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薛如梦：“……”

傅止斐见她不出声，手撑着贵妃塌站起来，“朱青，朱青……”

“我错了。”

傅止斐动作一顿，“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

“错哪儿了？这得好好说道说道。”

薛如梦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着窗边那道影子，咬牙深吸了几口气。

“不该那样说你。”

“那应该怎样说呀？”

“辛苦了。”

“谁辛苦了。”

“傅承宇辛苦了。”

“傅去掉。”

“承宇辛苦了。”

“态度不错。”

傅止斐毛被捋顺了，笑得桃花眼斜飞起来，“但原谅不原谅还得看我心情。”

薛如梦磨牙：“……”还没完了？

“太微就藏身在我们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

听到磨牙声，傅止斐见好就收，说起了正事。

“兵马司就在朱府的西北角，朱远墨算得一点都没有错，可惜了我三路人马，千里迢迢的白忙活一场。”

就在京城？

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就说来话长。”

傅止斐不紧不慢的把整个过程一一道来。

当然，以三爷不要脸的程度，他着重刻画了一下自己的警觉，以及当机立断的英明决策。

偏偏薛如梦只关心一件事，“所以，他现在是没有四肢，并且还是个哑巴？”

黑暗中，傅止斐点点头。

“你知道我在草垛下面的石砖上找到了什么？”

“什么？”

“几千个字。”

薛如梦大吃一惊：“他会写字？用什么写？”

“用嘴！”

傅止斐：“用嘴咬着石头，一笔一画在石砖上写了几千个字。”

“他都写了些什么？”

“朱！”

薛如梦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半晌才颤着声道：“他这会人在哪里？我必须马上见到他。”

“不急，就在别院，半个时辰前才把人清理干净，这会裴叔在替他看病。”

“他身上有病？”

傅止斐不问反答：“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从大牢里跑出来吗？”

“为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想跑朱府门口放最后一把火自焚。”

薛如梦眉梢狠狠一跳，“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现在也不晚，裴叔给他喂了颗还魂丹，还能撑一撑的。”

傅止斐：“再说不过子时，朱远墨也出不来，他这个苦主是一定要在场的，不如让你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薛如梦看着窗边的那道黑影，那黑影虽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却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踏实感。

想得真周到啊！

算得真周到啊！

要说傅吗？

说，似乎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不说，这人情欠得有点大。

正在犹豫的时候，他喊了一声：“朱青。”

这回只叫一遍，朱青就推门进来，眼睛也不敢乱瞄，径直走到窗户边，把三爷背起来。

薛如梦目光跟着他们到了门口，门外透进光，光打在傅止斐微微翘起的嘴角。

他无声说道：“等你。”

谁要你等？

薛如梦摸着发烫的脸颊，心说这人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那股子招人的劲儿，欠抽。

……

薛如梦洗漱完，饭菜已经摆到桌上。

她简单的吃了点，又用茶水漱了口，才抬步走出院子。

没有直奔小花厅，而是背着手慢慢往外踱步，理一理混乱的脑子。

一个临死前宁肯溺在粪桶里，也要去朱家门口放把火的人，心里一定是藏着深仇大恨的。

可以预见，接下来这人身上藏的秘密，足以把朱旋久最后一层人皮给揭开来。

冷风一吹，脑子异常清醒，薛如梦直奔花厅。

走到拐角处，迎面匆匆走来两人，她抬眼一看，微微诧异。

他怎么来了？

朱远墨瞧见薛如梦的神情，忙道：“薛姑娘，我大妹夫他……”

“往后的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傅而立的声音十分平淡：“薛姑娘不会拒绝吧。”

“不会。”

薛如梦扔下两个字，率先抬步走进院子。

花厅里，灯火通明。

饶是她有心理准备，在见到太微的瞬间，还是被惊到了。

光头。

头上斑斑点点，好多地方都生了疮；

两只耳朵一只还全乎着，一只被什么东西咬得只剩下一半；

因为长年关在牢狱里，他的身形萎缩的厉害，坐在太师椅里，整个人都在往内扣，显得特别小只。

余下的都遮掩在那件宽大的旧袍中，无从得知。

“头发是才剃的，一头的虱子，根本没办法清理。”

傅止斐：“身上洗了足足二三十遍水，勉强算是洗干净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

裴寓一脸感叹：“他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朱青，给他们看看。”

朱青走到太微身边，卷起他的裤管：“薛姑娘，你看？”

薛如梦看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两个断膝处，黑乎乎的，比锅底盖还黑，其中一处还在往外流着脓血。

而她身后的朱远墨则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有一根长针，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心脏。

他这一动，太微的目光被引过去。

“啊，啊，啊……”

太微一下子激动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神，瞬间燃起怒火。

“他是朱旋久的长子。”

薛如梦：“昨天晚上，他才彻底明白他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微扭头去看傅止斐。

傅止斐点点头：“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薛姑娘，她替死人化念解魔，朱旋久的真面目，就是她一层一层撕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