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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秋沉吟道:“那年西北面可有发生什么事吗?”
毛氏回忆:“那天夏天,鞑靼入侵,咱们大华还和他们打了一仗,打赢了。”
沈溟秋:“为什么独独带了庶子?”
“五个儿子,老太爷从来不偏不倚,每回出来带一个。”
毛氏:“那年老爷十五,对五行八卦已经很懂了,天赋也高,正好轮到他。”
沈溟秋不由感叹:“那还真是命中注定。”
一句命中注定,让毛氏心生无限感叹,“所以说,这世上的姻缘,都是月老配好的,有缘才会千里来相会。”
因为是公差,他们父子二人住知府衙门,京里来的大官,父亲自然是盛情执招。”
母亲得知来了个钦天监的高人,逼着父亲请他们来家中作客。
她十八了,母亲虽然想让她在家里多留几年,但心里还是急的。
老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母亲想请高人帮着算一算,她的正缘大概在什么方位?什么时候会来。
晚上,她得知他要来府里做客,没由来的就失眠了,一个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的睡不着,像油煎似的。
那张脸、那双眼时不时从脑子里迸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
她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一个男子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好像,好像……
“好像我活了十八年,就是为了遇见这样一个人似的。”
毛氏不疾不徐的叹了口气。
“晏姑娘,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心上人,若有,你一定会明白我这种感觉,那一夜我脑子里除了他,没别的。”
心上人?

她有!
满脑子都是他?
她没有。
沈溟秋目光一抬,朝李不言看过去:你呢?
李不言摇摇头。
满脑子都是一个男人?
她疯了吗?
娘说的,女人的脑子里得先装自己!
沈溟秋收回目光,“那天他们父子二人来毛家,又发生了什么?”
毛氏的脸微微有些红了,拿起茶盅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茶,又用帕子拭拭嘴角,就是迟迟不开口。
沈溟秋看着她,问:“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倒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就是姑娘听了别笑话。”
“我为什么要笑话?谁年轻的时候不做些蠢事?”
毛氏有些意外,这不应该是沈溟秋这个年龄说得出来的道理,偏偏她又说出来了。
“我那天的的确确干了一件蠢事。”
那日的宴,设在暖阁。
按理闺中女子是没有资格上桌见外男的,母亲为了让朱老太爷相看相看她,就把她带着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朱旋久规规矩矩坐着喝茶,边上是个相貌清俊中年男子。
这人正是她未来的公公朱六爻。
朱六爻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透出些亮光来。
各自行礼过,父亲招呼入座,她依着母亲而坐,边上正是朱旋久。
朱旋久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目光半垂着,只看着面前的茶盅,神情比大姑娘还要羞涩。
因为离得近,她看到他耳根后面红了一片。
怎么能红成这样呢,她又没有欺负他?
几句话一寒暄,这宴就开了席。
父亲官场上的人,自然是八面玲珑,没过多久就和朱六爻称兄道弟了。
母亲见时机已到,忙指着她问道:“朱大人,这孩子今年刚满十八,您帮着瞧瞧。”
十八的大姑娘要瞧什么,朱六爻问都不用问,就开口道:“生辰八字报上来。”
母亲赶紧报上年月日。
朱六爻看了儿子一眼,似乎是有心要考一考他,“你帮着算一算吧!”
毛氏的脸唰一下红了。
不仅脸红,心还砰砰砰直跳,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赶紧拿余光去扫身侧的人。
那人这会反倒淡然起来,先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又拿手指沾点茶水,当场在桌上推演起来。
这人的手指十分的长,骨节分明。
母亲说过,一个人的手指长度,就是这个人的聪明程度。毛氏看了看父亲的手,再看看他的,脸又红了几分。
这人竟然比父亲还要聪明哩!
“大小姐属鼠,正月初一的鼠,又生在午时,八字极好,命数极好,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并且年岁越大,福报越好。”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道:“大小姐的面相更好,天庭保满,眼神清澈,耳垂肥大,有非常好的旺夫命。”
她羞得头越来越低,都快垂到胸前了。
“大小姐的正缘不在此地,在洛阳城东北面,最相宜的属相是兔子,姑娘的红鸾星已动,喜事大约就在眼前。”
像是被什么附了体似的,她抬起头,鬼使神差地问道:“请问朱公子属什么的?”
他一怔,随即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声音跟蚊子似的。
“我属兔。”
属兔,比她小三岁,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
家在四九城,正是洛阳城东北面;
朱家手掌钦天监,是这世上顶顶有本事的人,只有别人求他们,没有他们求别人的。
女儿如果嫁过去,自然是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母亲的眼睛当下炽热起来,莫非喜事就是眼前的人?
“爹,我算得对吗?”
朱六爻“嗯”了一声,冲母亲叮嘱道:“太太最近要留心起来,看看有没有……”
“朱大人。”
母亲极为无礼的打断了,大着胆子伸出手,先指了指她,再指了指她边上的人。
“他们两个作成姻缘,你瞧瞧如何?”
朱六爻显然大吃一惊,像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位朱太太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刚刚偷偷算了一下。”
那人的脸还红着,声音很轻,却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
“是天作之合,旺夫,旺妇,旺宅。”
第四百九十六章享福
毛氏掐断回忆,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沈溟秋。
沈溟秋随口道:“太太,这不是蠢事,这是件勇敢的事。”
一瞬间,毛氏看向沈溟秋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初看惊艳,细看不过如此。
但眼前这一位,初看冷淡,甚至连话都不让她完整说完,一副眼睛长头顶的样子。
但接触多了,却发现这人很有几分特别,绝非普通人。
沈溟秋见毛氏直愣愣地看着她,等了一会,才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老太爷掐指一算,冲我母亲点点头。”
毛氏赶忙说下去:“我母亲大喜过望,饭也顾不得吃了,就对老太爷说:朱大人,咱们书房里说话。”
沈溟秋:“老太爷怎么说?”
毛氏:“老太爷刚开始没起身,又用另一只手掐算了一下,这才同意去了书房。”
沈溟秋:“这事儿就成了?”
毛氏扬起嘴角:“就这么成了。”
沈溟秋:“没谈到嫡出问题?”
“谈了。”
母亲后来是这么对她说的——
嫡也好,庶也罢,咱们女人真正要看的是男人的人品,还有他身上的本事。
人品好,有本事,就算是庶出,这日子也越过越兴旺;
人品差,没本事,就算是嫡出,这日子也会一天一天败下去。
一个庶出的孩子能被父亲带在身边,可见这人本事不小;
你坐他边上,他头也不抬,眼也不斜,坐得端端正正,可见人品也是好的。
她听母亲这样说,才大着胆子把六年前在戒台寺遇见他的事情说出来。
母亲一听,越发对这桩婚姻满意了。
一个九岁的孩子,能为自己的生母祈福,可见这人有多孝顺;
两个孩子六年前就有偶遇,可见这桩婚事多有缘分。
“于是,我十八岁定亲,十九岁嫁进朱家,二十岁便生下了老大。”
毛氏一脸的自豪。
“老爷虽然是庶出,但他肯上进,也肯下苦功夫,府里嫡出的那四个,谁都没他有能耐。再后来,他就顺理成章的被老太爷钦定为家主。”
做了家主后,这日子就更顺风顺水了。
老爷主外,外头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她操一点心;
她主内,把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老爷这人只会算卦看风水,不喜俗事,家里几亩田,一年收成多少,开支多少,统统一问三不知。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说了算。
“说句不怕姑娘笑话的话。”
毛氏摸了摸鬓角,“要不是出了这桩事情,这四九城谁都没有我有福气。”
沈溟秋一时无言以对。
这是实在话。
男人有本事,儿女孝顺,内宅一人独大,吃不愁,穿不愁,什么都不愁。
别说四九城,这天底下能比毛氏命好的人,也没几个了。
沈溟秋挑了下眉,道:“我听说,朱老爷虽然没有纳妾,但爬床的……”
“晏姑娘。”
毛氏主动打断了话,“你还年轻,只怕还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所以把有些事情看得太重。”
“比如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
噢?
沈溟秋故意抬了抬下巴:“这不应该是每个女子都想要的吗?”
“是每个年轻女子想要的。”
说完,毛氏没忍住,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要,哪个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