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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一刻，他才知道姜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乖弱善良毫无性格。

她似乎很记仇。

秦暮心底咯噔一下，莫名有几分怕，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担心害怕什么。

他将那种奇怪的情绪压下来，“马猴，你不是很会打架吗？揍秦欢一顿，什么时候我喊你停你就停。”

马猴连连摆手，“……暮哥，我这大老粗手劲没个精准，别再打狠了。”

秦暮扯着姜黎的衣袖，把她拽到旁边，“打你的，医药费我出。”

“这……咱妹细皮嫩肉的……”

秦暮向来厌烦反复和别人重复一个话题，“女的都打不了，以后别跟老子混。”

“唔唔唔……”

秦欢不停摇头，绝望极了。

马猴道了声“得罪”，直接不留情扯着秦欢的头发一巴掌就朝秦欢甩过去，打的秦欢脑袋耷拉下来，哭声都停了。

姜黎站在原地，以为马猴会不敢继续再打，没想到男生又是一巴掌朝秦欢另一边脸扇过去。

两巴掌特别响，多少带点新仇旧恨。

高高的声音回荡在胡同的每个角落，听得黑炭几个人虎躯一震。

秦欢和姜黎不一样，她是蜜罐里泡大的公主，从小到大都没挨过巴掌，差点都给扇休克过去。

“那个……哥，这两下行不？”

泥地上，秦欢侧躺着，眼睛睁的特别大，眼底全是猩红的血丝，整个人也不哭不闹了，像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

报复就像是兴奋剂，姜黎身体里的血液好似都在沸腾着叫嚣着痛快。

她难掩激动的想：如果有朝一日，也让许纯尝到这种耻辱，她会是什么样子？

那一定很有趣。

“现在消气没？”

秦暮复又问了句，但是没有得到答复，他错愕的看向姜黎。

少女唇角扬起，眼底是难以掩盖的疯狂。

这样宛如疯子的姜黎，令秦暮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戳了戳少女的肩膀，“消气没？”

姜黎回过神，再度恢复了一贯胆小的样子，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里只剩下惧意。

似乎一切都只是秦暮的幻想。

少女声线软甜，看上去乖巧懂事，“其实，我真的……没关系的。”

第38章 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子能欺负你

——

那天马猴扇过秦欢后，秦暮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秦欢，到底也没舍得继续怎么样。

“这件事就这样了了，这两巴掌就算抵了你俩之前的事。姜黎，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允许秦欢再找你的麻烦，同样，你也别再惹她。”

两个巴掌印，抵了她所有受过的霸凌。

姜黎心底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波澜不惊。

“我听你的。”

……

自从姜黎答应陈萱萱一起回家后，原本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陈萱萱性格开朗自信，看得出来家境不错，一路上有她在，气氛似乎活跃了不少。

她有时候也会和余朝阳搭腔，说的话总显得很有情商。

而且陈萱萱私下里学芭蕾，身材气质特别好，高高瘦瘦的，和余朝阳走在一起仿佛很搭。

在这个时代，知识分子哪里都是，姜黎从不认为自己有一层所谓“学霸”的光环就比陈萱萱强。

她觉得自卑，消极的想着一来二去，余朝阳或许会慢慢喜欢上陈萱萱。

这些想法出来时，姜黎在心底里唾弃了自己一万遍。

余朝阳喜欢谁，都和她没关系。

……

十月中旬，天气转冷。

大课间跑操回来，姜黎刚坐到位置上，陈萱萱便从门口摸过来，站在她桌子前面，盯着她嬉闹。

聊了几句后，陈萱萱突然惊呼，“你的衣服这里是补过吗？”

姜黎笑意微微僵住，左手盖住了自己右边肩膀上缝补的痕迹。

她家境贫寒，衣服本来就不多，基本只要能继续穿都还会用。

莫名被别人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姜黎羞赧的低下头。

秦暮顿了下写字的手，眉心轻蹙。

“姜黎，你没有衣服穿呀？”陈萱萱先是不可置信，话完义气的拍了拍胸脯，“我家杂物间倒是有很多旧衣服，本来都打算扔了，要不明天我让家里的保姆收拾收拾，你挑挑穿吧。”

姜黎有些不太舒服。

她的确很穷没钱，但陈萱萱的口吻似乎并不把她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

她道，“……谢谢。”

“哎呀，我们是好朋友嘛。”

身旁传来一声冷笑，“你家杂物间的东西给你好朋友穿，你当别人是乞丐呢！”

姜黎眨眨眼睛，看向身侧的少年。

他还在写字，仿佛并不把陈萱萱放在眼里。

陈萱萱一时下不了台，但面对秦暮她也不敢声音大，

“跟你有什么关系……姜黎都没说什么呢！”

秦暮嗤道，“虚伪。”

“你……”

两秒后，没受过委屈的大小姐愤怒跑开。

姜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手搭在后桌一摞书上，目送陈萱萱一直到对方气鼓鼓的回位。

她叹口气，坐正了身体。

秦暮听见姜黎的叹息，默默打量了一番少女身上的衣服。

这身衣服确实有些年头了，补过的痕迹不止一处。

袖子也看上去短了半截，因为不合身，紧紧的贴在少女皮肤上。

怪不是他总觉得姜黎土气。

秦暮想起姜黎为他买的那盒哮喘药。

明明她生活这样拮据，却还是硬省着钱为自己买了在她能力以外的药。

“你这身衣裳确实丑。”

姜黎抿唇，小手揪着衣角。

‘我给你买身新的’几个字就在唇边，秦暮却开不了口。

最后变成，“今天放学你去买身新的。”

“今……今天……”姜黎深吸一口气，“可是我……我……”

她已经没有余钱了。

最起码也得等周末网吧兼职后。

“怎么，今天买不了？”

姜黎低下头小声道，“……可不可以再等两天。”

“但我实在不想看见你这副打扮在我身边晃，你说怎么办？”

姜黎睫毛微颤，正在思考该怎么东凑西凑买一身新衣服。

“明天上午我给你带套衣服，”秦暮话完，又尖酸刻薄补充，“懒得看你穷酸的样子。”

“秦暮，”姜黎愣愣抬眼，“你要给我买新衣服吗？”

“杂物间别人不要的。”

他说的理直气壮，姜黎鼓起唇瓣应了一声。

话题终止于此，谁也没有再说话。

等姜黎写完一题数学选择后，又多嘴问道，“既然这样，你听到萱萱送我杂物间的旧衣服为什么还要怼她……”

允许他送，就不允许陈萱萱。

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下一秒，姜黎被弹了个脑瓜崩，少年手劲大，弹的她额头一阵疼。

秦暮漫不经心道，“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子能欺负你。”

第39章 妹妹，你是不是哭了？

下午放晚学，陈萱萱刚出门就和姜黎委屈巴巴的解释，“对不起哦，我真没想那么多，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姜黎笑笑，“没关系，你也是为了我好。”

“还是你懂我，秦暮就不明白，还那样讥讽我，做件好事还遭人挖苦，算什么啊！”

陈萱萱貌似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路上拉着姜黎吐槽很久。

接着照常是陈萱萱去车棚里骑自行车，姜黎小跑着去附中一千米远的地方和余朝阳汇合。

她到的时候，陈萱萱还没来，想来是什么耽搁了。

姜黎并不喜欢单独和余朝阳待在一起，她总觉得心虚。

这种情感很奇怪，和秦暮在一起反而没有。仿佛自己内心深处好像藏了一个小秘密，而这个秘密又绝不能让余朝阳知道。

姜黎小步小步挪过去，“哥。”

接着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话找话，“萱萱还在后面，应该马上就来了。”

余朝阳看着姜黎身上的那套旧衣服。

可能因为他们家境都比较窘迫，他的衣服也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即便几年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很紧，依然舍不得扔。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他们这样很正常。

如果不是今天陈萱萱那样说……

余朝阳唇瓣动了动，本来想说给姜黎买身新衣服，但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又觉得实在奢侈。

一个人兼职两个人用就算了，母亲身体又不好，日常的医疗费用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

穷苦人家的孩子是不配讲浪漫的，他没办法做到秦暮那样，大手一挥，手里的钱就像流水一般往外倒。

“姜黎，”陈萱萱的声音传过来，少女骑着自行车，在夕阳下美的像个白天鹅。

姜黎如释重负，走到陈萱萱身边，“萱萱，你来啦。”

陈萱萱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在看着余朝阳。

姜黎自然能发现陈萱萱眼底的光在往那个方向打，她也跟着诧异的看了眼余朝阳，还以为余朝阳是不是脸上有东西。

她突然意识到好像在很多个瞬间，陈萱萱貌似在和她说话，但都没有看着她。

一种奇怪的威胁感迎面而来。

姜黎也不太懂这种情绪。

她坐在余朝阳的自行车后座，将目光投在与他们并行的陈萱萱身上。

路上的时候，总是陈萱萱的话多，

“今天我路过‘学星’专栏，又看见余朝阳三个大字了。要我说真的超厉害好嘛，虽然这次秦暮是第一，但我相信下次出现在榜首的一定是你的名字。”

余朝阳浅笑，“谢谢。”

“对了余学霸，以后我能去你的位置上问你题目吗？我周围的几个人总是不教我，他们一点耐心都没有。”

余朝阳应声，“好。”

姜黎听着这些，有些怪怪的失落。

虽然早知道余朝阳这个人对谁都很好，但听和见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对自己是举手之劳，是同情，是怜悯。

人的贪念是个无底洞，姜黎年少时本就没有得到多少温暖。她早早养成了自私的性格，小时候父亲偶尔对别的小孩好，她就会又急又气的暗地里使坏，表面上依旧装无辜扮乖。

她就像在天寒地冻中拢着一束微弱火光踽踽独行的人，不想任何人分享那点温暖。

可是……可是自私的她又能给余朝阳什么呢？

她什么都给不了，又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