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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妍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慕易，又惊又怒。

“慕易，慕易……”

她叫了几声都叫不醒，急忙命令看守：“把门打开！”

看守一惊，忙准备上前开门。一道冷厉的声音却从后传来。

“我看谁敢！”

沈霜妍转身，看见谢墨翎冷脸走了过来。

她哑声质问：“你为何关他？”

谢墨翎没有回答，只说：“与你无关，离开这里。”

沈霜妍挡在牢前，一动不动。

僵持间，慕易虚弱的声音在牢内响起：“娘娘，陛下要用百仙芝给长春宫娘娘疗养……”

沈霜妍大脑一片空白，看向谢墨翎的眼神盛满不可置信。

她直直盯着谢墨翎的眼睛，可他却心虚地移开视线。

淡淡开口：“我也想救你，但如今百仙芝只有一株。”

“兮倩已经虚弱不堪，我不能失去她。”

沈霜妍明白了谢墨翎那日的反常。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百仙芝的用处，甚至从未犹豫过。

不能失去她？那便是可以失去自己是吗？

呼吸有些凝滞，沈霜妍却出奇地平静。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

他们自小相识，一起长大，他要这天下，她便舍弃一切奋不顾身地追随。

并肩作战，刀枪箭雨他们都淋过了。

数十年的情谊。

怎么就抵不过他仅仅相识几个月的民间女子了呢？

心口的剧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沈霜妍望向他冰冷的眸子：“你非如此不可？”

“是。”

“即便……”沈霜妍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即便臣妾会死，陛下也不在乎吗？”

接连的问题让谢墨翎面露不耐。

他知道沈霜妍为了救他的确受了重伤。

可她向来身子强健，当初和自己行兵打仗这么多年，都无碍。

又不像乔兮倩天生柔弱，哪那么容易死？

“是。”他眉头紧皱，眸色更冷，“皇后随军多年，一点小伤如何能伤你性命？”

第八章

霎时，地牢中死寂一片。

沈霜妍心脏仿若被撕成两半，几乎稳不住身形。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放了慕易，你想救乔兮倩是你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谢墨翎一愣，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她眼中极致的悲戚。

两人僵持良久，谢墨翎才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去。

沈霜妍搀扶着慕易回到住所，给他喂了汤药。

见他好转才开口：“今后你不要再想百仙芝，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慕易一愣，不顾扯痛伤口，着急道：“娘娘，那你怎么办？”

沈霜妍垂眸，掩饰着眼中翻涌的苦涩。

“就当我命该如此。”她最终轻声道。

回到坤宁宫。

沈霜妍坐在桌前沉思良久，叫来翠香吩咐：“你去准备准备，通知誉轩，我们过几日便回沈家。”

沈誉轩是她唯一的胞弟，沈氏一族仅剩的血脉。

翠香意识到什么，欲言又止，最终颤声答：“是。”

沈霜妍又取来纸张，写下宫中的后续安排。

自这日后，她明显感觉到生命在体内急速流逝。

离宫前一日，沈霜妍来到养心殿，相见谢墨翎最后一面。

太监入内通报，却来回禀她：“娘娘，陛下说……不见。”

沈霜妍愣了一瞬，却并未就此离开。

她在原地默立片刻，房内的对话便隐约传入耳畔。

“陛下，您为何不肯见皇后娘娘？”

“朕见到她便后悔，若朕当初没娶她……是不是就能安心迎你入宫，不会走到今天。”

心口的刺痛蔓延至全身，冷汗如雨，她难抑地颤抖。

听着殿内呢喃的情语，她浑身冰凉，僵硬着转身离去。

翌日，沈霜妍正在殿内收拾着最后的东西，殿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慕易的药童哭着扑入门内，大喊：“皇后娘娘救命！陛下要杀了我师父！”

沈霜妍一惊，猛地站起身。

带着药童往养心殿赶去。

路上，沈霜妍问药童：“到底发生了什么？”

药童哽咽着道来：“陛下半夜将我师父抓走了，要他将百仙芝炼制成药……”

“师父怎么都不肯炼药，陛下就打断了他的腿……呜呜……师父……”

药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霜妍心中一颤，步伐也愈加快了起来。

她不顾侍卫的阻拦，径直闯入养心殿。

执剑的谢墨翎猛然转身，对上了她惊骇的视线。

而倒在他身前的，正是奄奄一息的慕易。

沈霜妍呼吸一滞。

冲上前推开谢墨翎，蹲下身去。

“慕易……”

沈霜妍手指颤抖着，轻轻触碰满身伤痕的慕易。

只见他胸前剑伤贯穿，刺眼的血迹在他身下晕开，染红了他纯白的衣衫。

沈霜妍跪坐在地，扶起他的身子，颤抖着擦拭他嘴角的血迹。

“慕易……慕易……”

她双眼通红，绝望地轻唤。

终于，慕易虚弱地睁开眼睛。

看见沈霜妍，他黯淡的眼眸一亮，却又马上黯淡下去。

慕易拼劲全力发出声音：“娘娘……慕易不能再继续追随您了……”

“对……对不起。”

他用力抬起手，想不顾君臣之礼拭去沈霜妍脸上的泪水。

可还未碰到，他的手就已重重落下。

沈霜妍脑中轰然炸开。

她通红着双眼，声音颤抖，不停擦拭着慕易“汨汨”冒血的伤口。

直至慕易手脚冰凉，再无声息。

沈霜妍眼神空洞，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了十年前的那个白衣少年。

也曾坚定地看向她：“皇后娘娘，我可以追随您吗？”

第九章

这一刻，沈霜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眼泪砸落，她颤抖着声音将药童唤入殿内。

“我们一起带你师父回去。”

而后站起身来，随药童一起搀扶着慕易的尸体，一步步向外走去。

没再看谢墨翎一眼，步履坚定地和谢墨翎擦肩而过。

谢墨翎看着她异常平静的面容，心中莫名慌乱。

殿门口，沈霜妍顿住脚步。

平静地问：“谢墨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约定要永远保护彼此。”

谢墨翎脸色一变，攥紧了手中的剑，没有答话。

沈霜妍也没等他回答，声音飘进风里好像随时会破碎。

“这个约定，我弃了。”

“我不要你了。”

说完，她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谢墨翎感到从所未有的慌乱。

他下意识想要去追，可走了两步却又堪堪停住。

手中利剑“哐当”一声落地，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沈霜妍扶着慕易冰冷的残体回了坤宁宫。

冷风吹透她浸满鲜血的薄衫。

等在宫门的翠香惊慌地看着这一幕。

沈霜妍走近，看清了翠香眼底的泪。

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泪不知何时已经流干了。

“我们回沈家。”

她径直吩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