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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夏片刻微怔，抬头。

她似乎没想过贺闻清会这么问。

然而男人无声的视线只是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比周遭的夜色更显深沉。

这样的眼神看得虞夏心慌，只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连一丝气息都透不进来。

她是虞丽梅和外婆宠大的孩子，就算小时候在芜城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活得自在，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局促。

她在贺闻清这里恃宠而骄惯了，只要她给一块砖，贺闻清就能自己铺出一个台阶。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恋爱期间几乎从未吵过架。

所以，她自然没设想过“然后呢”。

然后和好？

还是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度地赏赐他一场恋爱？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逼迫他给出什么回应。

可贺闻清真不欠她的。

她听明白了，是她自以为是和唐突了。

恰好，几束更加强劲的光束在夜空中巡回闪烁，隐约能够听见富有节奏感的音乐。

虞夏的心脏悬了悬，像是终于被这扰动掀翻了心头压着的巨石，将她从即将窒息的氛围中暂时地解救了出来。

她侧目，将视线投到远处，语气故作轻松：“……那边的音乐节表演开始了。”

非常生硬的转场。

她当然没有等到回答，只有摩天轮齿轮缓慢运作的声响让此刻的氛围不必太过沉闷。

虽然虞夏没有看他，但仍能明显地察觉那道强烈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灼穿。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在摩天轮快要回到起点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了一声轻慢的笑。

可很快就消散在了风里。

下了摩天轮，白昭乐正踮起脚在路边张望，见到虞夏他们的那一刻，连忙迎了过来，语气半抱怨半担心。

“都不提前说一下去哪儿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差点以为你俩私奔了。”

听到这个形容，虞夏有点牙酸。

“张赋尧呢？”她岔开话题。

白昭乐：“他去音乐节占前排位置去了，咱们也快走吧。”

虞夏在摩天轮上随口的一说，没想到成了真。

她不动声色低下眼，直到余光瞥见贺闻清走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才终于放了心。

这种露天音乐节最能调动人的感官，还未走近，虞夏就感觉自己的耳膜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在跳动。

到了现场，入眼就是攒动的人头，伴随着台下观众的尖叫声，冷焰火从舞台边向上喷射。

满天都是银色的气氛纸，虞夏伸出手，掌心落了一片。

台上有脏辫歌手在弹吉他，虞夏平日里不怎么关注音乐节，听不懂，也不认识人，但是在这样躁动的氛围下，情绪还是不免被感染。

张赋尧个子也高，现在人群中能一眼望见，他努力地冲三人挥着手。

白昭乐冲虞夏做了一个口型，虞夏听不清，但还是猜出她说的是“我们往里走吧”。

虞夏点了点头，侧过身，见贺闻清半敛着眸子，看不出来适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她犹豫了一下，扯住他的衣角。

贺闻清看了过来。

虞夏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什么。只可惜到处都充斥着震动与音响，这样的环境下，她的话他自然听不清。

贺闻清蹙眉，思索了半晌后，弯下腰。

二人的距离骤然被拉近。

虞夏也没预料到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目光顿时僵住，只敢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和耳畔的黑色碎发。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虚化了起来。

恰好，后排的游客推推搡搡往里挤。

她没站稳，一个踉跄朝前跌去。

贺闻清没等来她的话，只感觉脸颊上被温热柔软的触感一划而过。

第104章 音乐节：即将和前任在众目睽睽下接吻

一触即离，虞夏若无其事地后退半步，拉开与贺闻清的距离。

顶着男人探究的目光，她轻咳了一声。

这种时候，必须得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

然而人群中小声的惊呼将她的思绪打断了，她好奇地抬眼望去。

这种大型露天活动都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Led大屏幕上，导播会随机切换视角到观众席，而“上电视”的情侣通常会接吻。

这会儿，正好有一对学生情侣被捕捉到了。

俩人还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一看就是趁着补课结束才跑过来玩的。

年纪也不大，高中生的模样，青涩单纯，都不好意思挨得太近，要么是刚刚谈恋爱，要么是还没来得及捅破窗户纸。

成年人们的坏心眼多，见状，有一些不正经地吹着口哨起哄起来。

女孩留着乖巧的齐肩短发，半低着头，脸红得要命。

男生长得也白净，一头很短的碎发，眉眼间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抿着唇，耳朵都要红透了。

偏偏导播跟捉弄人似的，迟迟停留在他俩身上不切走。

于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男生快速低下头，在女孩子的脸颊上浅浅地印了一下，很快就分开。

又一阵打趣的声音过后，镜头终于慢悠悠地放过了这对小情侣。

音乐声小了一些，白昭乐转过头，语气相当感慨：“唉，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在高中早恋过。”

“和谁谈不重要，谈多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时机。”

“后面遇到的人会图你漂亮，图你身材好，图你带劲……咳，总之，都得图你点什么，但学生时代的真不一样，太特么纯了——”

听着她的长篇大论，虞夏细想了一会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赞同了她的说辞：“确实。”

说完这话，她感觉一道来自身侧的目光加深，她又认真补充道：“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白昭乐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不出来，”虞夏扯了扯嘴角，把白昭乐转了过去，“所以不如让我们看看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最后一个字的S音节还在她的舌尖打转，都没能完全说出口。

下一秒，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一张是男人淡漠却异常帅气的脸，脸颊上挂着好几道血淋淋的特效伤口，眼神懒散地盯着屏幕，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情绪就这样不外露。

而旁边的女人及他肩膀，黑色卷发散在纤瘦的锁骨处，长相又纯又风情，看样子刚和好友聊完天，唇角的笑意都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就一脸怔忡地望着大屏幕。

白昭乐卧槽了一声，比当事人的反应还夸张。

虞夏面上平静，但是心脏剧烈跳动着，一下一下，闷顿又明显。

即将和前任在众目睽睽下接吻，或许会成为她人生中不多的最叛逆时刻，没有之一。

不过她觉得这样不好，因为她第一反应竟然是——

这样会轻薄了贺闻清。

这镜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都是单身的成年男女，也没那么玩不起。

虞夏鼓起勇气抬了抬下巴，似乎也看不出来紧张。

见她如此爽快，贺闻清眉眼闪过一丝讶异。

他会意地低下眼，抬手，右手掌心控住了她的后颈，指腹粗粝的质感引起她小范围的颤栗。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

就在快要靠近她的时候，贺闻清侧了侧头，挡住了镜头的视角。

然后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擦过了她的唇角。

虞夏呼吸一滞，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神色坦荡地直起了身：“扯平了。”

谁也不占谁便宜，谁也别吃亏。

来自医生的严谨。

……

一场酣畅淋漓的音乐节结束在晚上十点，这样冷的天气，虞夏的后背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在张赋尧的提议下，他们去吃夜宵。

夜晚的烧烤就该配啤酒，只是在座的只有张赋尧一个人有喝上几口的兴致。

他喝嗨了就开始喋喋不休，把自己的脸怼到白昭乐眼皮子底下：“你看我怎么样？”

白昭乐翻了个白眼：“什么怎么样？”

张赋尧自尊心受挫：“……我好歹也是个帅哥，不比你那个劈腿的前男友好多了。”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捉奸场面已经从白昭乐心口的一道伤疤变成了她能够自己拿出来吐槽的趣事，但当事人依旧面无表情：“再提那晦气人我就把你丢出去。”

张赋尧立马闭嘴。

虞夏全程不敢吭声，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她和贺闻清彼此沉默地吃着烧烤，生怕无意一句话就改变了这俩人的感情走向。

从烧烤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张赋尧走路都跌跌撞撞，白昭乐揪住他的衣服帽子以防他跌倒，然后转头看向虞夏。

“对了夏夏，你不是搬家了吗，现在住哪儿，要不把你先送回去？”

虞夏噎了一下，和贺闻清“同居”的事根本不敢跟她讲。

虞夏：“没事 ，你先把他搞回去吧，我坐地铁很方便的。”虽然赚的也不少，但该省省，该花花。

白昭乐点头：“也行。”然后她出于礼貌地看了眼贺闻清。

到底是一起出来的同伴，怎么也得装模作样地问候一下。

却见贺闻清没做声，自觉站到了虞夏的身后，一副要跟她走的架势。

白昭乐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拍了拍虞夏的手：“你多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按理来说，平常这个时间点的地铁站几乎没什么人，可今天不一样，地铁站里不少刚玩儿完回来的年轻人，其中很多都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虞夏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见贺闻清似乎洗了把脸，下颌挂着水珠，脸上的血浆倒是干干净净了。

她略感可惜，一抬头，见到一对年轻的情侣也正在等地铁，十八九岁的模样。

女孩子宛如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青春洋溢，一边笑，一边拉着男生的手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而男生只是唇角挂着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