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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思屏息看了眼沈长南的屋子，确认没有吵醒他之后才收回视线。

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疲累地开口：“我累了，歇息吧。”

说完，她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那扇门被晏思关上，谢止缓缓合上眼，死死地咬住嘴唇。

裴云戟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害怕了。

他怕如今美好的生活被破坏，怕裴云戟将晏思带走，怕又孤身一人。

当年谢止被裴云戟的人丢出宫外后，因全身麻木疼痛不能起身行走，险些就死在冬天的街头。

千钧一发之际，是晏思突然出现，将他救走，才苟活下来。

在他身体痊愈之后，两人一路向南，离开京城，来到了金陵城。

不知为何，晏思竟执意要留在金陵生活，他便允下。

两人一个是曾经的一国公主，一个是曾经的一国太子，娇生惯养长大，什么也不会做。

便一点点学着做饭、洗衣、打扫屋子，之后，他们便在金陵开了这个茶水摊，勉强维持生活。

茶水摊开张五个月后，晏思诞下一子，取名长南。

孩子自然不是他的，是谁的，不言而喻。

很多时候，谢止常常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给晏思和长南更好的生活，但他们生活在一起，也不觉艰难。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哪怕晏思永远都不接受自己的心意，能陪伴她左右相守偕老，他也心满意足。

但裴云戟还是出现了。

谢止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攥紧，他这一辈子无所求无所愿，就连杀父之仇都可放下，可他却不能放下晏思。

无论如何，不管裴云戟做什么，他都一定要守好眼下的平淡日子。

第十六章 谁是你爹

裴云戟一夜无眠，翌日一早便独自离开客栈在街上巡游。

不知不觉却又走到了晏思的茶水摊。

门尚且关着，想来她应该还没醒。

裴云戟盯着看了一会儿，才不舍地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刚抬步要走，身后却突然传来稚嫩的一声。

“你是我爹吗？”

裴云戟脚步一顿，转身抬眸看去，只见昨日的小男娃沈长南站在院门之后，正探出个头看向他。

“你刚刚说什么？”他微微皱起眉。

沈长南走出来，仰头直视着他：“我觉得，你可能是我爹。”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裴云戟却是一怔。

他不明所以，眉心皱的更深：“你爹不是谢止吗？”

一个想法在裴云戟的脑海里转瞬即逝，却被他抓住。

只见沈长南一副小大人模样，将双手抱在脑后，用鼻子哼了一声：“他不是我爹，平时都是我乱叫的，我娘根本不准我那样喊他，但是昨天竟然没有纠正我。”

“所以我猜，你和我娘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裴云戟一顿，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多大了？”

沈长南伸出三根小小的手指，又将其中一根半弯下去：“再过几个月我就三岁了。我娘总把我当小孩，但其实我什么都懂。”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还特意挺了挺胸膛。

裴云戟不禁勾了勾嘴角。

不足三岁，这样算，的确就是那一天……

而谢止被放出宫时浑身是伤，断不可能与晏思发生什么，这孩子怎么会是谢止的？！

一瞬间，裴云戟如同“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般豁然开朗。

他握住沈长南的双肩，控制不住地笑起来：“告诉爹，你叫什么名字？”

沈长南却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裴云戟一怔，笑意淡了些许：“又如何？”

长南掀了掀眼皮：“你怎么证明你一定是我爹？”

此话一出，倒叫裴云戟愣住了。

他现下还真的没法证明他就是沈长南的父亲，可了然一切之后，他怎么看，都觉得长南的五官像极了自己。

昨日他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脑袋，竟没有发觉。

想了半天，裴云戟托着下颌问：“你觉得我是不是你爹？”

长南到底还小，没想到问题最后又跑回到了自己这，一时间愣在原地。

裴云戟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一笑，他伸手去摸长南的脑袋：“我与你娘的关系的确不同寻常，我定会让你娘亲口承认我是你爹的。”

裴云戟很难讲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三年前，他一直记着沈念清，却对以为是男子的晏思动心，一时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半梦半醒间，他还见到Ṗṁ晏思竟是女儿身子。

而最后才知晓，原来晏思就是沈念清，他踌躇不安的心终于稳定时，却寻不到晏思了。

历经三年，他终于意外找到晏思，没想到竟同她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除了意外，更多的是喜悦。

这时，沈长南却突然问：“如果你是我爹，为什么这么多年才出现？你是不是抛弃了我娘？”

裴云戟一顿，当场就有些想喊冤。

他拉住长南的手，抿了抿唇：“长南，虽然你可能不信，但当年……是你娘抛弃了我。她怀着你却不肯告诉我，不辞而别，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她。”

本对裴云戟的话半信半疑的长南，在看见他一脸委屈，真是被苦苦隐瞒了好多年的模样，便多信了几分。

“好吧，我暂且信你，要是被我发现你骗我……”沈长南撇撇嘴，“我就让谢止真的做我爹！”

闻言，裴云戟想起什么，将长南拉到身边小声问：“谢止和你娘这些年……没发生什么事吧？”

沈长南正要开口回答，屋子里却传出晏思的声音。

“长南，你又乱跑到哪去了？”

“娘，我在这！”长南应了声，又回过头慌慌张张地对裴云戟说，“我先回去了，我娘那边我会帮你的。”

话落，小家伙便撒腿跑进屋子，生怕晏思走出来寻他与裴云戟撞个正着。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裴云戟昨日以来心中的闷堵瞬间烟消云散。

晏思啊晏思，从前你就骗我，如今你竟还瞒着我。

若一切真相大白，我定是要惩罚你的！

第十七章 茶凉了

因着金陵城几月来干旱无雨，晏思的茶水摊生意并不好。

一天下来，竟都没有几人。

她正擦着桌子，余光中却有一道身影坐下。

抬眸去看，正要开口招呼，却微微一怔。

只见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裴云戟。

晏思蹙起眉：“你怎么又来了？”

裴云戟拿起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眉梢一挑：“怎么，我不能来？”

晏思顿了顿，抿唇道：“不是……茶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热的。”

说着，她便拿走了他手中的茶杯。

望着她的背影，裴云戟突然感觉似乎是回到了许多年前，他们俩人还在将军府时那般。

这三年来，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在他身边时皆是如履薄冰，他方才明白什么叫作居高者独寒。

坐在那天下人渴望的龙椅上时，裴云戟却怀念起在将军府的七年。

虽身怀仇恨忍气吞声，但身边尚有真情，而晏思也还没有离开。

晏思换了杯热茶来，放在裴云戟手边，垂眸低声道：“慢用。”

话落，她便要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裴云戟将她拉至身前，晏思脚下不稳，竟就跌坐在他的怀中。

她被他的气息环绕，脸上一瞬发热，又羞又怒：“你作什么？快些放开我！”

裴云戟置若罔闻，一手抓住她不放，另一手径直捏上她的下颌：“晏思，你欺瞒我七年，这笔账该怎么算？”

晏思一怔，当下又皱起眉：“我那时别无他法，以女子身份接近你不能成事，你我皆是为了复仇，如今你还要追究不成？”

“当然要追究。”裴云戟扯了扯嘴角，“你不仅欺瞒我，还带着我的孩子不辞而别，这笔账又怎么算？”

闻言，晏思浑身一震，四肢百骸麻木僵硬：“谁告诉你，长南是你的孩子？！他分明是……”

“你想说他是谢止的？”裴云戟脸色刹那阴沉，“晏思，这话你若说出口，待一切真相大白，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他眼中的阴戾和威慑并非玩笑，晏思抿了抿唇，从他怀中挣扎起身，沉默不语。

裴云戟却不准她离开，握着她的手腕仍旧不松手：“我问你，当年你为何不辞而别？！”

为何不辞而别？

她自雁南国亡之后，活着便剩下一个目的，那便是复仇。

在裴云戟身边七年，她早就想好，待那谢卫一死，她便自杀，去黄泉之下找父皇母后团聚。

可就在她亲手结束了谢卫的命之后，她却捡到奄奄一息的谢止。

因着幼时情意和那一剑的愧疚，晏思将谢止救起，想着等他身子痊愈再赴死。

然而，就在谢止痊愈之后，晏思却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先是无缘无故干呕，而后又食欲不振，待她发现自己月事许久未来，去找医馆诊脉时，沈长南已在她的肚子中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