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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公公婆婆走了。季凌云如释重负。

　　孔祥祺在收拾他和狗的房间，季凌云去厨房一看，厨房也收拾得……还算可以，以她一个轻度洁癖患者的标准来看，能打80分了。

　　锅里竟然炖着牛肉，味道好像也没那么差。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季凌云想，上一次还是坐月子时吃到孔祥祺做的饭，若不是为了获得交配权，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下厨的。

　　看季凌云进了厨房，孔祥祺也进来，讨好的说：“炖了你爱吃的牛腩，我看着菜谱炖的，也不知道怎么样……”季凌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恬恬自顾玩去了，季凌云戴起手套开始刷马桶、擦门把手、擦一切她认为要擦的东西。擦到一半，想起宁东送的护膝，拿出来洗了。

　　门铃突然响起，一边响，一边敲，很暴躁的样子。

　　一开门，是亲妈。

　　季凌云心里暗暗叫苦。

　　季妈妈一进门，凌厉的眼神在孔祥祺和季凌云脸上扫视，然后指着季凌云：“小云你过来，沙发上陪上我坐会儿。祥祺你该忙忙去。”

　　季妈妈做了一辈子老师，退休后来B市给儿子看孩子。她性格强势，跟媳妇一起住得不痛快，前几年儿媳索性又在同小区买了一套小户型，这样季妈妈既照顾了孙子，又跟儿媳保持了一碗汤的距离。

　　季妈妈这半生最自豪的就是一双儿女都从小县城混到了大城市，都有房有车，婚姻美满。儿子那里，她既能照顾孙儿，还不用跟儿媳住一起。女儿那里，她最满意的是女婿的工作，在体制内，说出去倍有面子。在她的老姐妹圈里，季妈妈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是女儿这里，刚刚听说，出幺蛾子了。

　　“小云，我听说你和小孔有点不愉快？”

　　季凌云不说话，她从小就怕妈妈，米姝说她有两副面孔，在亲妈面前一个样，亲妈之外又是另一个样。

　　她起初也不知道“怕”从何来，自己有了恬恬后，才慢慢领会到，根源来自妈妈的职业身份。

　　她小时候，三四五年级，妈妈既是她的妈妈，又是她的班主任，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她要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因为她是老师的女儿。回到家里，也常把自己当学生，而忘了自己是女儿。

　　昨晚的家庭大战，婆婆一定跟妈妈说了，婆婆最懂季凌云的软肋在哪里。

　　季凌云不知道该说啥，索性装死，一句话不说。反倒是孔祥祺从厨房出来，说：

　　“妈，您别听我妈瞎说，我跟小云好好的。你看，我给她炖牛腩呢，一会儿您也尝尝。”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好的老公，脾气好，人品好，工作好，还下厨，踏踏实实的，也不搞婚外情。小云啊，你可别胡闹，这年头小孔这样的男人不好找了，你要珍惜。”

　　季凌云看着孔祥祺系着围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千年不做一回饭，还被丈母娘撞上了，孔祥祺可真会做人！亲妈的标准也真够低的，不出轨就是好男人。

　　“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家的事……”季凌云别过头去。

　　无性夫妻，这种事就算是亲妈，也很难说出口。

　　而“丧偶式育儿”，父母辈是认可的，因为她妈就是那么过来的。

　　有一次她转发了一篇丧偶式育儿文章到朋友圈，结果她妈就秒回复：

　　“当妈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养儿方知父母恩了吧。”她无语。

　　“你婆婆都跟我说了，不就是生二胎吗，这事我站你婆婆，趁着年轻赶紧生，为什么不生，又不是养不起。”

　　“妈，这可不只是要二胎，人家想要男孩，谁能保证生男孩。”

　　“想要男孩也没问题啊，你们已经有恬恬了，再来个儿子，好事成双，老人家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的。你要理解你婆婆。”

　　“那生不了男孩怎么办，是不是我要继续生，一直生，不是男孩就堕胎，直到生出男孩为止？不生，就是不生，谁说也没用！”季凌云也火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生了再说，怎么就生不了男孩，至少有一半的机率呢，不试怎么知道。”季妈妈的声音也高了个八度：

　　“总之，离婚，提也不要提，想也不要想。我和你爸爸干了一辈子受人尊敬的职业，你离婚，传出去，我们的脸往哪放？”

　　“你们的面子重要，还是我的幸福重要！”这句话季凌云在心里憋了快10年了。

　　当初她没结婚的时候，妈妈天天催婚，甚至装病逼婚。从24催到28，不过才28岁，妈妈已经开始托人给她介绍离婚的、丧偶的、带娃的，妈妈的逼婚口头禅就是：

　　“你不结婚，我都不好意思往人堆里站。”

　　她跟孔祥祺刚开始交往，妈妈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亲朋好友，还靠脑补给孔祥祺加了很多滤镜，甚至自作主张把婚期都定下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根本没准备好，就被亲妈押进了婚姻。

　　“都重要！我就不明白了，生个二胎怎么就不幸福了，生孩子难道不是女人的本份吗？男人要是自己能生，还要女人干嘛！”季妈妈的火气也被拱上来了。

　　季凌云忽然悲伤起来，是悲伤，实实在在的悲伤。

　　之前跟婆婆吵架，跟孔祥祺冷战，她心中斗志无限，誓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不惜离婚。

　　而此刻，面对自己的亲妈，她只有难过——

　　“看，这就是我妈，她从没爱过我，她只爱她的面子”。

　　10年前，她就想这么说。

第15章 绝望处有你们

　　季凌云在“我们四个”群里打出一串流泪的表情。

　　“聚吗，想你们。”

　　闲心小筑是家小店。招牌是咖啡，各种花样的咖啡，店内装修、沙发、灯光、花艺都很舒服。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能摆书的地方，都摆满了书。

　　格调虽然奇怪了点，但胜在人少。店里生意一直不怎么好，她们每次去，都门庭冷落，也不知道靠什么支撑到现在。

　　米姝说，这种不死不活的咖啡馆，还硬挺着开下去的，一般都是有钱人的二奶开的，反正是玩票，烧的也不是自己的钱。

　　三个人都喜欢这家店，主要是喜欢它的“门庭冷落”，人少，安静，对中年人来说最难得，可是少有中年人有闲心来这里泡个半天。

　　季凌云有点憔悴，朱天蓝也不开心，只有米姝，依然妆容精致，走路带风。

　　“我说你俩，打起点精神行吗。生活就像打仗，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俩这副尊容，还没真打呢就败局已定的样子，有点出息行不行。”米姝吐槽道。

　　“姐姐，谁像你啊，光棍一个，说爱就爱，说走就走，想甩谁甩谁，不就是仗着没领证，也没孩子绊着腿吗！”朱天蓝白了米姝一眼。

　　米姝打开微信，点开跟郑好的视频通话。她们跟郑好已经半年没见面了。

　　可是郑好却挂掉了视频请求。

　　“小好这是要脱离组织啊！”米姝又拨过去。郑好又挂断。

　　两分钟后，郑好拨了一个语音通话过来，米姝打开免提。

　　“好儿，你怎么回事，视频都不接？”

　　手机里，郑好的声音倦倦的，鼻音很重，“我啊，我刚睡醒，在卫生间呢，不方便视频，语音一样的。”

　　“最近怎么样？好想看看你，我们仨又聚呢，想你了。”朱天蓝说。

　　“我也想你们。”郑好使劲吸了吸鼻子。

　　“你怎么了？哭了？”季凌云问。

　　“不是不是，感冒了，感冒。”

　　“老徐没欺负你吧，他欺负你你要告诉我们。”米姝问。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怎么会呢。”郑好又吸了吸鼻子，看来感冒得挺严重。“你们仨，这是又商量大事呢，蓝蓝的证据找得怎么样了，有新发现没有？”

　　“算是有吧。那个发视频给我的人，也在周颂明他妈的微信里，但是……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故意隐瞒，她说她不认识。”

　　“啊，这么复杂啊。福尔摩斯米快来给分析一下。”米福尔摩斯指的是米姝。

　　“哎，你不是在他车里放了个录音笔吗，有结果了吗？”米姝忽然想起来。

　　“那个录音笔待机两周，再放几天，没准能收获更多。”

　　“嗯，也好，本福尔摩斯认为，还有一个以逸待劳的方法，小三既然已经等不及了，那不如以守为攻，逼小三再次出手。具体做法嘛，嘿嘿……”米姝卖起了关子。

　　“哎，我不跟你们聊了，我……老徐回来了，挂了啊，有事群里说。”那边传来“咣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了，郑好的语音电话也匆忙的挂断了。

　　“小好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她跟老除回H市后，变了好多，老徐把她看得太严了，连来B市见我们都不让。”米姝抱怨。

　　“老徐跟孔祥祺真是男人中的两个极端，老徐是生怕媳妇跑了，老孔是只要有狗子，媳妇就没有存在感。”季凌云没好气的说。

　　“哎，小云，那你想好了吗，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