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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忱静默许久才哑声开口，抓着陆晚肩膀的手慢慢滑落下去，他没再追问，没再发作，只是弯下脊梁坐回了椅子上，仿佛浑身的精神和力气都被陆晚那一句话抽走了。

“你回去吧。”

他仰头闭上了眼睛，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声音就嘶哑得不成样子。

陆晚这才看了他一眼，很深很深，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抬脚走了出去。

两人的对话清楚地传进了门外几人的耳朵里，薛京眼神发冷：“付姑娘，你太过分了。”

陆晚脚步微微一滞，却一言未发，慢吞吞一步步走远了。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回到迎春殿，走到了那间一直没有人出来过的屋子里，然后抬手敲门，赵嬷嬷路过刚好瞧见，立刻上前阻拦：“姚姑娘已经睡了，你不要扰她。”

陆晚仍旧在一下下敲门，赵嬷嬷十分气恼：“你聋了吗？别以为皇上赏了你衣裳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和这姚姑娘根本没得比……”

她说着伸手去拽她——

“滚！”

陆晚冷冷一瞥她，神情冷漠阴鸷，唬得赵嬷嬷浑身一凉，竟下意识地走远了。

房门又被敲了两下，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张和陆晚六分相似，却稚嫩许多的脸出现在门里，她似乎刚刚从睡梦中被吵醒，开门的时候正在揉眼睛，等看清楚门外人是谁的时候，她的动作慢慢停下，惊讶溢于言表：“姨母？你怎么在这里啊？”

陆晚无力地合了下眼睛，竟然真的是关瑶，竟然真的是她……

本来想找个人将自己的身份糊弄过去，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秦忱更加确认了她的身份，他刚才很难受吧……

她贴着门框坐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

“姨母？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我娘说你有心疾，是不是发病了？你带药了吗？”

关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在陆晚身上摸了摸，摸到了那个装有药丸的小铁盒，连忙拿了一粒塞进了她嘴里。

“有没有好些？”

陆晚摇了摇头，靠在关瑶身上有些攒不起力气来。

事情变成这样，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如今，她也只能选择一个对秦忱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遥遥，你收拾一下，明天晚上跟我一起走。”

关瑶一愣，明天就走？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乾元宫，彼时秦忱正看着薛京在审那些轿夫，他不信陆晚会无缘无故改了主意，就在今天上午，在迎春殿的时候，他还清楚地感觉得到陆晚和他的亲近，她当时是想留下来的。

一定是又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她改主意，既然她自己不肯说，他就去查，等他解决的时候，陆晚就不会不认了。

“说不说？！”

清明司的鞭子一次次落下，每次鞭稍弹起，都会勾起一片血肉，轿夫们被抽得痛不欲生，可来来回回就只有那几句话，路上他们只是把陆晚摔了一次，仅此而已。

可这解释不通，陆晚不可能因为被摔了一下就不认自己的身份。

“继续审。”

秦忱开口，迎春殿的人就是这时候进了门，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看清楚上面内容的时候，秦忱脸色铁青

，不光不认他，还要走，陆晚，你休想！

他起身就要去迎春殿，薛京匆匆追上去。

“别跟着朕！”

薛京不敢听：“皇上息怒，宫外有逆贼虎视眈眈，您不能一个人出门。”

“朕让你退下！”

薛京单膝跪下去，“请皇上保重龙体，臣只是跟随保护，绝不多言。”

秦忱懒得再和他纠缠，他得去迎春殿，陆晚可以不认他，但是不能走。

第562章一门之隔

陆晚一宿辗转反侧，身体的不适加上对秦忱的怜惜，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关瑶倒是睡得很沉，她这个年纪正好是心思单纯，无忧无虑的时候，陆晚也没有吵她，给她搭了下薄被就下了地，月光自窗户里洒进来，一片透亮，却丝毫都照不清她繁杂的思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的，对明天的离开一片茫然。

冷不丁敲门声响起，她被惊得回了神，迟疑地看了过去：“谁？”

“是我。”

秦忱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陆晚一僵，瞬间没了声息。

“陆晚，让我进去。”

秦忱又开口，陆晚慌忙回神，抬脚走了过去，却是没有开门，反而将门栓锁死了，甚至还拽了把椅子抵在了门口。

清晰的动静传出来，秦忱呼吸一滞，陆晚不肯让他进去，不肯见他。

薛京有些忍不住：“付姑娘，你别太过分！”

“住口！”

秦忱低声呵斥，“你跟她喊什么？”

薛京不服气：“皇上，她违抗圣令，目无……”

“退下。”

薛京被噎住，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咬着牙退远了两步。

秦忱抬手撑住门板，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里的委屈：“我们谈谈，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没什么好谈的，很晚了，你该回去睡了。”

“你让我怎么睡？”

秦忱锤了两下门，“你都要走了，我怎么睡？”

陆晚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他耳朵里，明明刚才开口的时候，她还特意观察过周围有没有人。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陆晚，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说。”

秦忱又开了口，声音很低，“外头都是蚊子。”

陆晚咬了咬嘴唇，手已经搭在了顶门的椅子上，可理智很快回笼，她不能开这个门，看见秦忱她会心软。

“有蚊子你就赶紧回去。”

“我不，有些话今天必须说清楚，你都到我面前了，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给我个理由。”

陆晚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了，她不能接这个话茬，接了就相当于是承认了，虽然就算她不开口，秦忱也已经确认了。

她紧紧抓着衣裳，指甲几乎要被折断，却低着头看都没看一眼门板。

外头响起吸气声，仿佛是秦忱被蚊子咬了，薛京低骂了一句什么，许久后外头才再次响起秦忱的声音：“陆晚，让我进去吧，真的很多蚊子。”

他声音里带着祈求，听得陆晚心口发紧，可如果相逢只能给你带来不幸，又何苦这般折腾？

“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我说我不回去，”秦忱语调高了些，带着几分赌气，“你要睡是吧？那你就睡，我看看你能不能睡得着。”

门外响起摩擦声，秦忱在门外坐了下来，陆晚不自觉张了下嘴，想让他赶紧回去，他明知道外头蚊虫很多，就别折腾了，可那句话在嘴边僵持很久，还是没能开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只要说话就会让秦忱更加纠缠，她扭开头，逼着自己不再理会，就当是她真的已经睡了。

“皇上，这么久了没动静，可能真的睡了，回去吧。”

薛京一边竖着耳朵听屋子里的声响，一边挥舞着软剑，将空中肆意飞舞的蚊子砍死了一大片，可夜里本就蚊虫横行，这迎春殿里又草木茂盛，蚊虫根本收拾不干净，他就眼看着秦忱手背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皇上……”

“闭嘴，说了不走就不走！”

秦忱靠在门板上，他不信陆晚会对他这么狠心，能把他关在门外一整宿。

她不会这么对他的。

他带着最后一份倔强，靠在门板上动都不肯动。

然而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蚊虫都散了，屋子里也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秦忱紧紧抓着身上的衣裳，肩膀越来越抖，她竟然真的不给他开门，就这么把他关在门外一整宿，甚至连问一句都没有。

三年了，你没事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传；现在回来了，就这么对我……

“皇上，回去吧。”

薛京又劝了一句，秦忱虽然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半分要理会他的意思，他抬手去砸面前的门：“陆晚，你是不打算再见我了是吗？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了是吗？你说句话！”

屋子里仍旧没有回应。

秦忱不死心地又敲了很久，久到太阳都升起来了，周遭一片大亮，可他还是没能得到半分回应。

薛京实在看不下去了：“皇上，不然臣撞开门冲进去吧。”

秦忱砸门砸到破皮出血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他盯着眼前斑驳的木门，神情逐渐冷漠：“不用了。”

冲进去没有用，陆晚还是不会改主意。

“回去吧。”

秦忱又看了一眼门板，终于转身往外走了。

薛京心里一松，以为秦忱这是放弃了，却没注意到转身的瞬间，秦忱眼底闪过一道偏执到疯狂的暗光。

“不想见我是吧……”

他低语一声，眼底逐渐沁满血色。

薛京略有些茫然地扭过头去，他刚才好像听见秦忱说话了，可因为对方声音太低，他完全没有听清楚，迟疑片刻才开口：“皇上刚才可是有吩咐？”

秦忱轻轻吐了口气，眼睑一颤，便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你先前不是说，这群刺客不好抓吗？朕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薛京一愣，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