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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喝得飘飘然，李肃眼睛一眯，“我有件事，还要麻烦兄台。”

魏有亮还没完全喝懵，他斜着眼，“你……嗝……你不就是想当……那厂公府的……供药商吗？这……这好办！”

“怎么个好办法儿呢？”

“好办、好办！”魏有亮大手一挥，“那、那大太监，平素用的药有……”

他用手沾了酒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

魏有亮识字本就不多，可毕竟是魏大成的儿子，旁的他不认识，药名他会写……

随着水迹在桌上，湿了又干。

李肃眼睛猛地瞪大。

这药……这药竟不是寻常补药！

而是……吊命的狼虎药！

可厂公府那样多奶娘来来去去，难道……都没治好他的病？

他那样偏宠那个奶娘……

李肃面色阴沉下来。

定是那个奶娘的奶水……有问题。

脑海里浮现出樱宛那张绝美的小脸，李肃不甘地咽了口口水，在铜锅热白色的蒸汽掩映后面，男人眼底闪过阴冷的光。

厂公府门口，车驾一停，樱宛就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这拨霞供，好吃是好吃。

可味道也是真大。

现在，她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每一处都被腌入了味。

进了大门，女孩快步向西侧院小跑而去。

算着时间，顾玄卿也快下值到家了。

她想在男人回来前，好歹要换一身衣服啊……

绕过花园里巨大的太湖石，西侧院的院门近在咫尺。

大冬天里，女孩跑得微微有些气喘，一张小脸粉粉嫩嫩的。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樱宛一掀暖帘。

熟悉的屋子内部映入眼帘。

女孩的脚步猛地停住。

屋里，雪洞一样。

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床，她的妆台，她的圆桌……

统统不见了。

只有四面白得刺眼的墙，和地下的青砖。

沉默无言。

樱宛一时恍惚。

自己在厂公府的这些日子，难道是一场梦？

第68章

反应过来之前，樱宛发现自己已经骇得手脚冰凉。

额上跑出来的热汗，被一下子吓了回去。

心里默念着，不会的不会的，厂公不会就这么不要她的。

可……还是止不住地害怕。

他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对她好，肯救她的外婆，给她管着他的私库钥匙……

是不是……只把她当做一个，会喂奶的小玩物？

现在不喜欢了……

连家都端了，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樱宛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双腿一软，依着门框，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

这么好的院子，这么好的顾玄卿……

果然还是白秋瞳和这一切，更为般配。

不知过了多久……

“你坐地上干什么？不凉吗？”

樱宛反应过来之前，手肘已经被一只大手架住，身子一整个都被扯了起来。

女孩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来人怀中。

“……”冷不防抱了个满怀，顾玄卿心中一悸，紧接着的是几许没来由的烦躁，“脚怎么了？”

“麻了……”樱宛站不稳，一张小脸贴近男人胸口，她脸红得要命，真恨不得直接埋进去。

顾玄卿却不肯放过。

他看向樱宛满脸的泪痕，身上暴戾之气突然猛涨，“谁欺负你了？”

顿了顿，“那拨霞供不好吃？”

樱宛被男人气场所慑，心里一揪。

有点为拨霞供老板担心。

樱宛：“……没有，很好吃。我很喜欢。”

“那怎么哭了？”

酥麻的感觉从双脚处一波一波往上传，樱宛难受得要命，却一动不敢动。

越动越难受。

樱宛：“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好不容易说出这样露骨的话，话已出口，樱宛脸色更红，忍不住一整张小脸，向男人胸前贴去。

热……

顾玄卿第一次从活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炙热的温度。

不能让这女人再乱动下去……

男人双手用力。

樱宛小小尖叫一声，身子腾空，已是被男人抱在了怀里。

这是……嫌她烦了，要把她抱出去扔？

樱宛心里酸涩，细细的手指抓住男人胸口衣襟，“别不要我……”

这话说得……好没廉耻。

可她真得怕，怕离开男人身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信了男人那句“别怕，有我”，开始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同一个问题，顾玄卿也在想。

习惯了。

这么快就习惯了，一下值就赶快赶回家，来西侧院，来她身边。

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想着，男人迈开步子，“你看好，这不是出去的路。”

“嗯？”樱宛从男人怀中抬头。

好像……确实不是去门口的路。

厂公是要带她，去哪儿？

见女孩依旧一脸懵懂，顾玄卿无奈之际，“不是说了，要你搬去含芳阁？忘了？”

原说是要过了年，雪化了，才好搬家。

可最近眼见着含芳阁收拾得整洁漂亮，男人便想着樱宛早日搬过来，在新居里好好过个年。

顾玄卿：“是我没说过？”

樱宛讷讷：“好像……说过。”

她给忘了。

顾玄卿一口郁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就这，还敢说自己只是这府里的奶娘？是服侍主子的下人？

别说是奶娘。

就算是夫人，又有几个妻子，敢把当家人的话甩到脑后，忘得干干净净？

看着怀中女孩一张微红的小脸。

顾玄卿突然深恨自己没有第三只手，好使劲掐一掐她那没心没肺的脸蛋！

含芳阁到了。

比樱宛原来住的西侧院整整大出三倍，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主建筑是一栋三层高的阁楼，站在顶楼，整个厂公府景物都能尽收眼底。

“现在是雪天，四处一片白茫茫，没什么好看。等春夏，百花齐放……”

男人抱着樱宛，在窗前为她讲解。

女孩出身平民，从未登过这样高的阁楼，眼前的一切，都那样新奇……

即便是满目雪景，看得清雪上行走的一个个厂公府的下人、仆妇，每个人都变得那样小，玩偶一般……樱宛看得眼睛都不眨。

也就没注意到，男人渐渐低沉下去的声调。

从含芳阁上看去，目之所及是一年四季不尽的美景。

可他的身子……还能熬到开春吗？

他要是没了……

樱宛还有机会再站上这含芳阁吗？

幸好，自己给她安排了……不止一条后路，但愿其中有一条，能走得通。

想着，冷不防樱宛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比刚才更加灼热的温度，把两人之间隔着的布料统统穿透。顾玄卿似乎能感觉到，女孩嫩滑的小脸，直接贴上自己的胸口……

悸动，有。

更多的，是这小丫头自身带来的暖意。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自己怀中跳下了地，是特意抱住他的……

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地、不带目的地……靠近他。

男人手指在衣袖掩盖下用力地攥到发白。

片刻后，慢慢抬起，就要抱住他身前的女孩……

这时，樱宛抬起头，眼中泪光盈盈。

反应过来，男人又垂下了手。

自己这是怎么了……

樱宛也为自己一时冲动红了脸，她松开顾玄卿，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

平日里，男人最不喜她触碰……

女孩脚尖不自觉地靠到一起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好高兴……是想谢谢厂公。”

顾玄卿权倾天下，私库丰盈。他的好东西，要填满十个含芳阁都绰绰有余。

难得的是……

这一路行来，樱宛发现了太多细节，都是她喜欢的。

从来没有人为自己考虑过这样多……

这不是仅仅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

这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