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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就偷偷往旁边挪了挪，张治年突然扭头同她说了什么，音乐声太大，苏浅奈没听清楚，大声问：“什么？”

张治年就毫无征兆地凑过来，他身上的洗衣粉味一下子就包围住她，苏浅奈脑袋里轰了一声，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就喷在她耳根。

张治年问：“你想听什么？”

苏浅奈小臂上的汗毛都竖起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应激的猫，努力摁下不合时宜的厌恶，敷衍地笑笑：“都行吧。”

张治年就点了一首英文歌，《My heart will go on》。他唱得投入且深情，英文发音标准咬字清晰，柔和的声线将老歌演绎得十分到位，包间里聊天声音都弱了，大家都沉浸在他的歌喉里，很给面子地帮他打着拍子ᴊsɢ。

苏浅奈面带微笑坐在那听，笑肌都有些酸痛了，脚指头在底下疯狂作业，又煎熬又尴尬。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彭雪梅喝多了，跑过来伏在她肩膀上，非要让苏浅奈上她家做客去，苏浅奈百般拒绝，但彭雪梅就像听不懂人话。

好在张治年出手相助，帮忙叫了车，两个人七手八脚把彭雪梅塞进去，又找了个顺路的同事一起上了车，苏浅奈目送着出租车消失在深夜的街头，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张治年问她：“你怎么回去？”

苏浅奈：“我打车吧。”

张治年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回也不安全，我送你。”

这甚至不是个疑问句。

苏浅奈隐隐品出来，张治年是那种表面温和，实际强势的人，不知道为何，他对苏浅奈多少带了点胸有成竹的笃定，哪怕婉拒都可能装作听不懂。苏浅奈今天累了，她决定不跟他推拉浪费时间，张治年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横竖又不能卖了她。

张治年晚上也喝了几口酒，不适合开车，就喊了代驾和苏浅奈一起坐在后座。

两人处在密闭的空间里，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了，苏浅奈也就是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才感到深深的后悔。

她不该答应的啊！

但张治年就显得从容多了，他上了车就散漫地靠着座椅，时不时跟她扯几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虽然大部分并不好笑。苏浅奈断断续续跟他聊着学校里的琐事，慢慢就放松了警惕，觉得张治年也不是那种猴急的人，她又不是什么大美女香饽饽，不至于不至于。

车开到苏浅奈家路口时，司机嘟囔了一句：“今天警察好多。”

苏浅奈心脏就猛然一跳，她降下车窗往外看，果然前面架了一片路障，有闪烁的摩托警车尾灯，和在夜色里浮沉的荧光绿背心。

张治年也凑过来，朝她望得地方看去，笑道：“你家附近治安还挺不错的。”

他一下靠得太紧，苏浅奈的应激警报又哔哔作响，她摸了摸鬓角的两捋头发，仓皇地低下头。但张治年误把她的尴尬当成了娇态，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突然就开口问：“小雯，我能上你家坐坐吗？”

这话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愣，苏浅奈敏感地皱起眉头，张治年也反应过来，急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

他罕见地感受到紧张，鼻头都在冒汗，好口才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朝她那边探过身子，试图做些说明，但苏浅奈神经绷紧，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里满是戒备和恐慌……

这时车辆猛一刹车，全车人都一惊，苏浅奈朝前座看去，发现车头站了两个交警，其中一位绕到驾驶座，敲了两下车窗。

司机赶紧把车窗降下来，一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苏浅奈眼前，他面无表情，口气冷淡：“查酒驾。”

苏浅奈不受控地盯着他，那身打眼的制服，还有方正的肩章，连闪烁的红色车灯看起来都那么顺眼，方才的慌乱奇妙地就消失了，她背抵着车门，手紧紧握成拳，眼睛闭上又张开，目光移到面前的张治年脸上，大声说：“我想下车。”

第四章

苏浅奈这声中气十足，张治年被她吓了一跳，满脸错愕。

肖长清刚让司机吹完气，听见动静皱了皱眉头，从警多年培养起的敏感神经忽地一紧，他做了个手势，阻止司机把车窗升上去，接着往车内探头，看到了坐在后座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好似跟他有着不解之缘，想忘掉这张脸都难。

“怎么回事？”他问，简单几个字，带着不容忽视的逼迫。

张治年先反应过来，转过脸冲肖长清笑：“没事，警察同志，我送我同事回家。”

肖长清打断他：“我没问你。”

他视线转到苏浅奈身上，她的身体姿态僵硬，紧紧缩在门边，手背上绷着几条青筋，忽然扭过头来和他对视，黑暗中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格外明亮，闪烁着潋滟的光，像是哭了又像是没有。

肖长清意识到了什么，他走到后座敲了敲车窗：“下车。”

苏浅奈就在等这句话，她把包往身上一挎，匆忙打开车门要走，但张治年没让。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哪来的一时意气，放在平时是根本不会干出这种事的，可能是苏浅奈突如其来的抗拒，挫伤了他一部分的自尊心，张治年也觉得委屈，他到底干什么了？

身体比脑子先行动， 他伸出手拉住苏浅奈的包包肩带，抬眼不服气地看着肖长清：“我们违法了？”

苏浅奈被他一扯，心里更慌了，求救似地望着面前的人，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身制服更能给她安全感了。

她希望肖长清可以帮她，她也相信他会帮她。

肖长清对这眼神太过熟悉，处在危机中的人经常会投来这样的眼神，破碎又无助，里面又燃烧着迫切的火苗，让他肾上腺素无端飙高，陡升一种使命感。

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伸出手指指着张治年，言语充满警告意味：“松手，听见没？”

张治年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敌意，他十分不爽，但对方身上的制服，肩头的记录仪都让他心有畏惧，无奈松了手，苏浅奈就趁这个机会迅速下了车，躲在了肖长清身后。

肖长清用余光瞄了眼背后的女人，低着头又捏着裙角，紧紧咬着下唇，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张治年也跟着下了车，站在肖长清面前，梗着脖子，理直气壮：“怎么了，警察同志？我又没酒驾。”

肖长清低头掏记录仪：“但你们两个坐后排没系安全带。”

张治年不吭声了，倒是苏浅奈听见这话，从背后怯生生探出头：“坐后排也要系安全带？”

“嗯。”肖长清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客气地瞟了她一眼：“你去读一读交通法吧，一天三回也是罕见，上赶着送业绩呢？”

苏浅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哈。”

肖长清不接话了，专心走他的流程，但张治年在旁边脸色一变，他从两个人奇特的氛围中，捕捉到了点不寻常的东西，心里更加堵得难受，觉得今天完全是被苏浅奈摆了一道。

处理完就该放人走了，张治年站在车门边，喊苏浅奈上车，苏浅奈一动不动，就缩在肖长清身边。张治年摁下心头不快，摆出笑脸问：“你们认识？”

“认识。”苏浅奈飞快地接上去，她不敢看肖长清，内心希望他不要当场揭穿她的谎言。

肖长清往她那边扫了一眼，张口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话，张治年又在那坚持了一会，还是识相地上车了，他从车窗里伸出手跟苏浅奈告别，说着：“乔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苏浅奈笑得勉强，她还是做到了成熟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