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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插入锁洞的瞬间，桑苑心跳蓦然加快，随后房门打开，一股扑鼻的酒味传来。

室内灯光很暗，窗帘拉着，但也能看清客厅里靠着沙发坐着的那个人影。

桑苑按亮灯的开关，一切也就明亮了。

陆笥坐在那里，面前摆放了一桌子的酒瓶，他衬衫领口敞开，整个人身上都写着颓靡。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他眼角发红，眼里的清明不复往日，反而满是醉意。

他看了桑苑好一会，突然笑了，抬起手：“一一，过来。”

桑苑没动。她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打量着陆笥。

陆笥见她不动，顿了下，唇角满是苦涩：“我喝醉了，你都不愿意过来了吗，可是你昨天还说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他声音又干又哑，最后的控诉受了委屈的小孩，既难过又不知所措。

桑苑朝着他走过去，她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那些酒瓶，陆笥有胃病。

再仔细看，果然能看到陆笥已经在泛白的脸。

桑苑凝声：“陆笥，起来。”

陆笥却朝着她伸出手，“一一，不要走，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他是坐在地上，桑苑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她顿了顿说道：“陆笥，你这是用苦肉计吗？”

陆笥愣了下，抬起来的那只手一下子垂落下去，他仍旧看着桑苑，眼尾在发红，“苦肉计又怎么样，我现在除了喝醉了才有机会见到你，我还能怎么办？苑苑，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我是个混蛋……我对你不好，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能让你觉得我这个混蛋还没有坏到彻底，苑苑你教教我……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好不好……”

陆笥的声音逐渐哽咽，他眼眶很红，他颤着声音：“苑苑，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伤害你，真的没有……是我太自私了……我想你离开，我又舍不得你离开……”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讨厌我自己……我知道，我很差劲，我很刻薄很自私，我骗了你好多……你不喜欢我是对的……”

陆笥抬起头，他自嘲的笑了声，嗓音依旧哽咽，“谁会喜欢我这么糟糕的人啊……”

“真是糟糕透顶……失败透顶。”

桑苑看见，陆笥发红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很快很快。

桑苑走上前。

她闭了闭眼睛，伸手去拉陆笥，她语气也不稳，“陆笥，你真的很不好，所以你不要装可怜……我不会信的。”

_

陆笥最后还是进了医院，他的胃根本经不起他这些折腾。

桑苑也跟了过去，因为陆笥一直抓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齐颂过来的时候，陆笥刚睡过去，他睡着了也抓着桑苑的手不放松，桑苑好不容易才让他的手松开。

齐颂脸上是少有的严肃，“怎么搞成这样了，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桑苑说，“在你找不到的地方，你来了我就先走了。”

齐颂叫住她，磨蹭了一会，才不自在的说道：“你还会过来吗，阿笥醒了肯定还是想看见你。”

“不知道。”

齐颂神情复杂的说道，“他还是只想让你找到。”

桑苑回到酒店的时候，林雅在带着小桑果玩游戏，桑苑过去抱住小桑果，才有了一种真实存在的感觉。

她其实真的很累。

陆笥当天晚上就没什么事了，他给桑苑打了电话：“一一，我可以见见你吗？”

第474章关

已经是晚上十点，陆笥的声音听起来很干哑，他说：“我真的很开心，你会来找我，一一，我很想你，很想见到你。”

桑苑垂下睫毛，“我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陆笥苦笑，他抬起头，看着酒店外的霓虹，“我只是想你了，觉得要告诉你。”

桑苑听到他那边的风声，呼吸轻轻一窒，闭上眼晴提醒他，“现在已经很晚了。”

陆笥像没听到似的，执拗的说道：“我说那些话都是真的，不是醉话，是心里话，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

“还有，我现在在你酒店楼下，一一，我……”

桑苑打断他，“如果你不快点回去，齐颂又会以为你失踪了。”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很大的雷声，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有雨。

已经入夏，天气确实变化多端。

桑苑深呼吸一口气，沉下声音说，“要下雨了，陆笥，别那么幼稚。”

“我没有幼稚。”陆笥的嗓子仿佛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他说话都很艰难，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那天说，让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我做不到的。”

“一一，我真的做不到……”

“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要赶我走，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陆笥的声音听着没了往日的清朗冷冽，反而很沙哑和虚弱，他下午醒过来以后，从齐颂那里知道桑苑已经走了，就过来这边了。

他发疯似的想见桑苑，那些被刻意压制在心里的情感，都以另一种汹涌澎湃的方式，从他身上的各处地方冒出来。

陆笥一直以为自己自持力很强，从小的生活环境一直让他觉得，他没有喜欢的能力。

他也不期待这样的情感，他看着何穗和陆沧海的生活，就觉得已经足够糟糕透顶了。

他一直觉得爱情虚无又荒唐，远远不如可以握在手里的东西重要，所以他向来看重利益。

桑苑的出现是个意外，至少陆笥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桑苑和他很像。

一样的会忍，一样的会装。

他那会只是想看，她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装到什么时候。

所以他耐心的制造了一场相遇，一场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相遇。

而这场有所图谋的相遇，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很像，他们契合，他们美好的陆笥都差点以为，他终于有一次得到了命运的馈赠。

直到他看见桑苑和孙晋，直到陆沧海将那些东西甩到他面前。

他才猝然清醒过来，他这种自私自利又极度自我的人，本来就没有资格谈爱。

陆笥纠结拧巴，他一边厌恶自己，一边强迫自己要远离桑苑。

他觉得她像毒药，他是不该碰的。

可是毒药的外层都很甜，桑苑也是。

他按耐不住自己的渴望，一个习惯黑暗的人，突然见到阳光，便再也不会舍得回到那种乌黑的地方去了。

所以他又想着，要是桑苑能有点眼力见，自己离开就好了——

要是她能瞒住他就好了。

要是她还是能留下就好了……

那些刻薄恶毒的话，在陆笥强忍着对自己的厌恶和痛恨说出口时，都会成为一把反向的刀子扎在自己心口里，周而复始，最后将那处地方折腾的血肉模糊千疮百孔，直到最后再没有一处好地方。

陆笥比桑苑更厌恶那样的自己。

尤其在他看见桑苑一次比一次绝望沉默的眼神时。

可是能怎么办，他就像一个蜗牛，只能用逃避的方式来躲避桑苑，可是他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像个神经病一样。

而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终于让那个本来还耐心陪着他的人给折腾走了，于是他终于舍得从他的壳里爬出来，又笨拙的朝着她的方向追过去。

只是蜗牛爬的那么慢，真的还能追的到吗？

陆笥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真的又蠢又坏，明明是他自己用自己的壳把桑苑隔绝了，又要一次次的再去试探她沉默下来的情绪，想让她再次为自己沸腾。

真的是坏透了。

有湿润的水珠落在脸上，陆笥仰起头，正好是一道闪电掠过，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道水顺着指缝，沿落在下巴上。

楼上，桑苑站在窗户边，闪电划亮天空的瞬间，倾盆大雨随之落下。

也照亮了楼下的那个人影。

桑苑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