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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一直安静。

直到车队停下休整，孟婉凝下车时，眼前突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

她看着夜珏枫的眼睛，很确定其中没有丝毫情意。

孟婉凝并不想握上去，夜珏枫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自顾自便一把将她抱下了马车。

他甚至同从前一般，亲手铺上坐垫，扶着孟婉凝坐下。

男人熟练的动作使孟婉凝心中混乱无比，就好像从前那个宠她，爱她的夜珏枫回来了似的。

孟婉凝知道不可能。

可夜珏枫就是有这种魔力，他对孟婉凝的好，总能让她即使清醒，却仍沉沦。

……

很快，夜珏枫带着挚爱女子征战岚国的消息传遍了各国。

随行将士们也都议论，说夜珏枫对她如何如何好，似乎是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孟婉凝听着这些，忍不住看向夜珏枫。

他正垂眸翻着战报，眉宇间是在南国时不曾有过的尖锐锋芒。

也是孟婉凝没有见过的。

出神间，马车停下了。

夜珏枫先一步跳下马车。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再伸手去接孟婉凝。

孟婉凝猜到了什么，径自下了马车。

就看到对面，岚国的战旗飘扬。

据他们十米左右，还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玉齿朱唇，夺目张扬。

即使被岚国士兵押着，好像也摧不毁她的傲骨。

孟婉凝看到，夜珏枫也在望着她，眼中清楚写着担忧。

几乎是一瞬间，孟婉凝就猜到了那女子的身份——海棠！

那个差点成为北国皇后，夜珏枫妻子的女人。

第6章

这一刻，夜珏枫连日来的好也有了原因。

孟婉凝抬头望向夜珏枫，咽着嗓子里的哽涩明知故问：“所以你这一路上对我的好，又是你演的一出戏是吗？”

“你想让岚军以为，你在乎的人是我，好趁机救回海棠是吗？”

“是。”

夜珏枫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海棠身上，回答得毫不犹豫。

虽早有所觉，但亲耳听到夜珏枫这声肯定，孟婉凝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针扎似的疼。

夜珏枫和岚国人是如何交涉的，孟婉凝不知道。

只是在被夜珏枫亲手推向岚国时，她忍不住红了眼。

一次又一次，她总是被所爱之人推向深渊！

父皇如此，夜珏枫也如此！

孟婉凝嘶哑着喊出一句：“夜珏枫……”

却被海棠的声音掩盖：“言谌！”

孟婉凝看过去，就瞧见擦身而过间，海棠跑向夜珏枫时脸上的笑。

她的红裙随风飞舞，像一朵盛开的红花。

裙摆遮掩了孟婉凝的视线，她看不到夜珏枫的神情，却能看到他接住海棠时，牢牢锁着她腰肢的手臂！

与此同时，孟婉凝的脖颈上也架满了岚国士兵的刀剑。

锋利的剑刃擦破肌肤，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滑落。

她却像是没有知觉，只望向对面紧靠在一起的两人，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夜珏枫的视线终于从海棠身上移了过来。

他看着孟婉凝身前的锋利大刀，眸中没有丝毫波动。

随后拿起长剑翻身上马：“出兵！”

霎时间，原本平坦的黄沙之中，突然暴起无数穿着北国兵甲的士兵们，朝着岚国将士包裹而来。

战火纷飞，马蹄踏起尘烟滚滚。

孟婉凝耳边尽是剑刃兵戈之声，可她的眼里，只能看见夜珏枫。

夜珏枫一马当先，剑锋所到之处，岚军士兵的头刷刷掉落，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他脸上，衬得他宛若修罗。

孟婉凝一直知道，夜珏枫最讨厌受人威胁，必定留有后手。

她也心知肚明，夜珏枫做这一出戏不过是为了双保险，让海棠不出分毫差错！

她只是不明白，来陪他演这场戏的，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

兵戈铮鸣间，孟婉凝被夜珏枫拦腰卷起，拉上了马。

“驾！”

男人沉声御马，孟婉凝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

他的双臂因操纵缰绳环绕在孟婉凝身侧，竟让她生出一种被夜珏枫保护着的错觉。

泪无声的划过眼睑，又涩又疼。

孟婉凝忍不住露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点儿委屈：“夜珏枫，为什么是我？”

可惜风沙太大，夜珏枫什么都没听见。

而孟婉凝，也没有再问第二遍的勇气。

北国大捷。

回程时，孟婉凝与海棠坐的是同一辆马车。

夜珏枫骑着战马，在北国的军队里依旧那么伟岸，瞩目。

孟婉凝怔怔望着，耳边响起了海棠的声音：“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孟婉凝回神看她，半晌点了点头。

海棠粲然一笑：“你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但有一点没变。”

“都配不上他。”

这个他除了夜珏枫，不做他选。

孟婉凝知道她是故意讥讽，干脆垂眸不再搭理。

海棠说了一阵儿见无趣，也闭上了嘴。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北国军营驻扎地。

下马车时，夜珏枫如同往常一般伸手。

就在孟婉凝习惯性抬手要放上去时，却看到另一只白皙的手先搭了上去。

海棠朝她炫耀的笑了笑，然后出了马车。

她踩在车辕上，举起和夜珏枫相握的手，对着在场的北国将士高喊——

“大胜，凯旋！”

“大胜，凯旋！”

北国将士随之高喊，整个营地的将士都高呼着涌来，将夜珏枫和海棠围在中间，朝主帐而去。

孟婉凝站在马车下，单薄的身影几乎淹没在黄沙之中。

她看着夜珏枫和海棠并肩的身影，竟然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般配。

孟婉凝握了握自己空空的掌心，不禁苦笑。

她收回视线，转身想走。

身子却被撞了一下，紧接着，空荡的掌心被塞进一个纸条。

孟婉凝来不及抓住那泥鳅一般没入北国大军里的人，只能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一句话——

【想活吗？子时一刻，营外澧河畔见。】

第7章

孟婉凝当然想，能活着谁想死呢？

可她中了血丹，纵使现在逃了，也活不过一年。

她只是好奇，现在会来给自己塞字条的人会是谁。

是真的想救她，还是……

孟婉凝想着，脚步不自觉走到了主帐。

守在帐外的士兵横刀拦在她面前，冷声道：“国君有令，除了海棠姑娘，任何人无诏不得入内。”

孟婉凝一怔，她早知道海棠对于夜珏枫来说是不同的。

却没想到，竟然特殊到这个地步。

孟婉凝后退了两步，隔着帐帘里的烛光，她依稀能瞧见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夜越来越黑，帐帘上的倒影越来越清晰，也更刺眼。

孟婉凝垂下酸胀的眼眶，转身要走时。

帐内却传来了夜珏枫的声音：“谁在外面？进来。”

随着这声令下，侍卫收回了刀，拉开了帐帘。

帐内的一切也清楚的映进孟婉凝的眼里。

行军榻上，夜珏枫正在亲手喂海棠喝药，他细致地将汤药吹凉，就像哄孩子一般哄着海棠喝下，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蜜饯放进海棠嘴里。

一幕一幕，就像从前他哄孟婉凝一样。

在军营中，蜜饯算得上奢侈，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备好，想必花了很大一番心思。

孟婉凝觉得自己好似也喝了一碗药般，满嘴皆是苦涩。

只可惜夜珏枫手中的蜜饯是什么滋味，她怕是再也尝不到了。

出神间，海棠的声音响起：“言谌，够了。四公主看着呢。”

她自然的握住夜珏枫拿着蜜饯的手，示意他看向孟婉凝。

夜珏枫竟也真的放下了手，抬眸看过去。

四目相对，在瞧见孟婉凝眼里的破碎时，夜珏枫心里浮起抹异样。

他不动声色压下，将海棠刚换下来的脏衣服往她头上一扔：“去洗干净。”

孟婉凝眼前一黑，不敢置信：“你让我帮她洗衣服？”

“军营中都是男子，让他们洗会坏了海棠的清誉。”

听着夜珏枫罕见地解释，孟婉凝抓着那丝绸般滑腻的红裙，却觉得讽刺极了。

在南国，海棠是抛头露面的歌姬，自己再如何也好歹是公主。ʍλzλ

而现在，夜珏枫却为了维护她的清誉，让自己像个婢女一般去给她洗衣服。

孟婉凝定定看着夜珏枫，与他沉默地对峙。

这是她仅剩的尊严。

主帐内的气氛紧绷又窒息。

直到海棠开口：“言谌，算了。”

说着，又吩咐门口的侍卫：“把她带出去。”

孟婉凝就这么被押着退出了主帐。

直到那帐帘落下，她还在看着夜珏枫。

可在海棠开口的那一刻，夜珏枫就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孟婉凝一眼。

边关的夜，寒意像蛇钻过衣袖缝隙，爬过全身。

孟婉凝一闭眼，眼前就都是海棠朝夜珏枫撒娇的样子。

窒闷的痛意从心口蔓延开来，又酸又涩，孟婉凝知道，那是嫉妒。

曾经，她也如海棠那般，朝夜珏枫撒娇。

但夜珏枫从来都是温柔的拒绝。

那时她以为他不喜欢那样的自己，现在却恍然，他也许只是不喜欢她。

还留下做什么？

看着夜珏枫和海棠恩爱，让他看到自己被血丹折磨致死？

孟婉凝心底那点自尊不允许。

夜黑风高，她溜出了营帐，按着那字条上写的来到了澧河边。

那里正等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孟婉凝一怔：“海棠？”

第8章

面对孟婉凝的疑惑，海棠只说了句：“明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