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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点头，其实是从心底做出了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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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这天，我无比安祥。

　　我想老天爷一定会看在我五年前受了那么多罪的份上，让我彻底痊愈过来吧。

　　不然这幅病殃殃的躯体，还不知要拖累顾南风多久。

　　我打心底对不住他，同时我也想尽快好起来，这样我才有能力照顾我儿子啊。

　　当冰凉的仪器探进我的躯体时，我似乎还有一点儿意识。

　　不过麻醉剂作用还挺好的，完全感觉不到疼。

　　器官被剥离，接着别人的器官又塞进你体内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而且我对于这肾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难道仅仅是因为匹配成功么？

　　脑袋越来越沉，我终究是抵抗不住这强烈的催眠之意，昏昏睡去。

　　………

　　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窗射了进来，打在我懒洋洋的脸颊。

　　我好困，还想睡。

　　半睁半眯之间，我看到了乾乾那张帅气俊朗的脸。

　　“妈妈，你醒了呀。”

　　我稍微动了动手指，他就感觉到了。

　　“乾乾一直守着妈妈呀？”

　　虽然腰间刀口上还很疼，可面对儿子，我就是很想笑容满面。

　　“对呀。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妈妈顺利醒过来，然后再静养几个月，就可以完全恢复啦。”

　　我将听话懂事的他搂进怀里，此生得此子，着实很荣幸啊。

　　“妈妈，我想跟你说。”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一丝丝严肃。

　　“怎么了，乾乾你说。”

　　心中莫名不安。

　　“就是，妈妈好了以后，可不可以带乾乾去看爸爸啊，乾乾真的好想爸爸了。”

　　他的声腔突然就哽咽，我的心口比被蚂蚁啃噬了还要难受。

　　这段时间我身体很糟糕，心情也比较烂，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情绪。

　　我真是一个坏妈妈。

　　“好，妈妈答应你，等妈妈身体恢复一点了，就带你去看你爸爸。”

　　距离上次见面大概有两个月了吧。

　　想想当时那个场景，我就心有余悸。

　　他为我受了伤，可我不仅不闻不问，还从他身边抢走了他五岁大的儿子。

　　苏怀洛，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捂着闷闷的胸口，用力揉了揉。

　　如今再回忆起五年前那些事儿，发现自己似乎，不那么狠了。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抚平那些

　　，你自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疤痕。

　　顾南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怀洛，我就知道你今天会醒。喏，我买了好多好吃的，乾乾快去洗个手，来吃大餐！”

　　看着这男人为我忙前忙后的模样，心头的暖意一阵阵往上窜。

　　我觉得如今的我跟他之间，真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他毫无怨言的照顾我，日复一日。

　　而我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个男人的陪伴，我觉得这辈子我再也不可能离开他。

　　直到这一天的来临。

第四十章 真相大白

　　半个月后，我身体各方面恢复的都还不错，顺理成章出院。

　　“南风，我想去拜访那两个好人。他们住在哪里啊？”

　　饭桌上，我迫不及待说了这件事。

　　他们是我的再生父母，再造之恩我永远挂在心坎。

　　“凉城。”

　　利落的两个字落地，我的心猛地一颤。

　　凉城？

　　那个令我痛苦了这么多年的城市。

　　以及令我痛苦的人———

　　沈霖琛。

　　不过怎么这么巧？

　　“好…对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顺便去沈霖琛家吧，乾乾说要去见一次爸爸。”

　　我顺手给乾乾夹了一块鸡腿，眼神里尽是宠溺。

　　“好耶好耶，去看爸爸！”

　　小家伙顿时兴奋到不得了，两只小手在空中不断挥舞。

　　“嗯…好。”

　　顾南风沉吟了片刻，我以为大概是因为我提起了沈霖琛令他心头不舒服了，可我，错了。

　　很快，我们买了票。

　　跨越几千里的飞行，我回到了这个我原以为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

　　落脚的第一刻，我似乎有一丝的颤抖。

　　是乾乾拉着我，一路朝前走。

　　很快，我们乘出租车来到沈霖琛曾经与我住过的家。

　　奇怪，这里居然一切还是我离开时的模样，不曾改变一丝一毫。

　　乾乾像一只打了兴奋剂的猴子，蹦蹦跳跳拉着我的手进去。

　　而我却看不见，顾南风他在我的身后，一字一顿用唇瓣画着：“怀洛，我爱你。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随即，毫不犹豫的坐车走人。

　　而我被乾乾一路推拉

　　着进了别墅。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心尖被牵扯的有些微的颤抖。

　　我眨了眨眼，又极力舒缓了一下绷紧的神经。

　　乾乾拉着我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却发现空无一人。

　　于是我们又辗转来到后花园，这个曾经我为他种下满园樱花，又被他无情砍死的地方。

　　馨香的味道侵袭了鼻腔，我用力吸了吸。

　　居然是樱花。

　　再走几步进去，发现原本光秃秃的这里，变成了一片姹紫嫣红啊！

　　我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听到儿子清清脆脆的喊：“爸爸！”

　　抬头，远眺。

　　这一眼，像是万年。

　　只是那抹帅气英俊的背影不复，取而代之一拄着拐杖的佝偻「老者」。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乾乾却一直朝着那抹身影狂奔，最后准确无误落入他的怀里。

　　只是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我惊得全身僵硬。

　　怎么会？

　　沈霖琛他怎么会变得这样憔悴？

　　而且，还是个瞎子！

　　一股电流从脚底窜了上来，击中天灵盖。

　　某种预感，在膨胀，某个背影，在重合。

　　“乾乾，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他盲目摸索着面前孩子的脸庞，可他的眼珠直愣愣盯着另一个方向。

　　“爸爸？你怎么了，你怎么不看我？”

　　乾乾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连连发问。

　　“啊，没有，爸爸眼睛里头进沙子了，乾乾给爸爸吹一吹好不好？”

　　乾乾信了，真给他吹了。

　　明明画面看起来这么温馨，可我怎么觉得这么

　　心酸！

　　冰封沉寂的心口像是被硬生生凿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头一次喷涌而出。

　　“乾乾，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啊？爸爸你没看到吗，妈妈就在那里啊。”

　　乾乾转过身，指了指我，还冲我笑。

　　沈霖琛的脸色顿时苍白，他赶忙拄起他的拐杖，逃跑似的甩开乾乾，快步离开。

　　霎时间，我全部都明白过来了。

　　眼泪像是开了闸的大坝，瞬间奔流不息。

　　顾南风说，给我捐眼角膜，肾脏的人都在凉城。

　　而昔日里高大帅气的沈霖琛，如今变成此般不堪。

　　瞎了双眼，身影佝偻。

　　心突然就好疼啊！

　　“沈霖琛，你给我站住！别想跑！”

　　我发疯似的朝他大吼，他慌乱逃窜的身影突然就顿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第四十一章 心属何方

　　心脏似乎骤停了，我竟已不能呼吸。

　　“沈霖琛。”

　　脚下像是有千斤重，可我却一步一步迈向他。

　　此般心如刀割。

　　“告诉我，是你，对么？”

　　我仍旧不敢相信，出于对良心的无可奈何，对往事的念念不忘。

　　除非他亲口告诉我这个事实，否则我真不愿意去面对。

　　心头堵的好难受啊，我居然用了我此生最恨之人的双眼重见光明，用他鲜活的肾脏救下这条烂命。

　　感动么，仇恨么？

　　细细麻麻的疼溢出心口，眼泪顺着寒风飘荡。

　　“我…我们出去说，别当着孩子的面。”

　　记忆深处，这位坚强高大的冷面总裁，从未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畏畏缩缩过。

　　“好。”

　　他招呼乾乾跟着管家去玩，接着拄着拐杖走在前头。

　　他身上特有的香味被风吹来，溢满我的鼻腔。

　　他的背影不再挺立，像是受尽时光蹉跎的苦行僧，沧桑，落寞。

　　我忍不住抱头痛哭，却还在内心欺骗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