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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季枭寒也压根不懂真正的喜欢，他在恐惧与苏染霜分离，他不过硬撑着，疯狂掩饰自己的惶恐。

　　许玥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点点回神，一点点接受这个事实，镇定下来，甚至垂手理了理裙摆。她语调笃定，像某种重重的诅咒：“你等不到的。”

　　许玥古怪地盯着季枭寒的脸，片刻后，没头没尾地说：

　　“你知道苏染霜不是正常人吗？你无论用怎样的方法试验，都不会有结果，因为她没有感觉，她有情感冷漠症，根本没有心的。你对她再好，她其实都感受不到。”

第六十一章爱的意义

　　天气预报显示，近期有台风登陆经过京都，将带来持续一周的暴雨。

　　就连白天，天光也被乌云遮得严密不透，阴沉沉整片，隐约有雷声轰隆传来，连绵的雨破开云阵落下，空气混杂着潮湿的泥土味，呼吸似也变得略困难。季枭寒指尖夹着烟草，零星光点在暗色里明明灭灭，吐出的淡白烟雾被黑色伞面挡住，他桃花眼微凛，眼神幽暗而深沉，戾气掩盖不住。

　　最近他换了种烟草，不是以前的淡，这种的烟劲儿很大，连带着让他周身都散出很烈的攻击性。

　　一个小时之前，苏染霜发来消息，问他有没有空，约在校外见面。季枭寒一分一秒都等不及，几乎是收到的那刻便动身赶来，一路畅通无阻地开进Z大，开至学生宿舍楼下。

　　却只克制地，很远地停了车，他撑伞徒步走近。

　　这个时间点，学生大多在上课，宿舍楼下空荡得鲜少人经过，有也是打着伞只顾埋头往前赶路，蹚水踩进雨幕里，伞面遮挡视野，没有注意四周。

　　苏染霜撑着伞，手里捧着从实验室搬回的一个不大的纸箱。里面除了几本书籍，还有一些打印的资料，她这两天在整理东西，移桌子时发现了之前某次选修课做presentation，临时问季枭寒借的u盘未还。她插电脑粗略看了眼，那枚u盘里有不少文件，具体不清楚，但可能涉及商业有关的重要性，还是亲手交还比较稳妥。

　　苏染霜伸手，将它放在掌心递去：“抱歉，它掉在桌缝里，才找到。里面的东西应该没有丢。”她想到什么，眸光微转顿了顿，补充，“我没有打开看，也没有给别人看过。”

　　每个字都极尽礼貌，不掩刻意拉开距离的意图。疏远感针扎一般，猛地细密刺痛季枭寒的心脏，他接过，嗓音被烟浸后有些沙哑：“霜霜，上次在饭店包间，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当真。我没有怀疑过你，也知道你跟叶家没有关系。对不起。”

　　“没事。”苏染霜往后退了半步，风从她的身侧吹过，带着雨点潮湿的凉意，她没什么表情地摇摇头，垂下眼眸，“我没在意。”

　　“再见。”

　　她淡声说完，欲转身利落地离开，抱着箱子往楼上走。语调冷淡，道别，态度平常如她对待每一个点头之交的朋友，或许现在连朋友也算不上。他们像回到比刚认识时还要防备的位置，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隔着层厚重的磨砂玻璃，却没有谁占上风，是命运居高临下地旁观、嘲弄。

　　季枭寒紧紧咬着后牙槽，没忍住，猛地拽住苏染霜的手腕，牢牢地将人强制扯回来。他喉头艰涩干哑：“除了还东西，你没有什么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

　　苏染霜被他措手不及地拉动半步，肩膀晃了下，伞略微倾斜，雨点顺着风迎面飘入，沾湿她的脸颊和眼睫。她蹙眉扭头，缓缓掀起眼皮，很安静地望向对方看了数秒。

　　只有数秒，漫长的却像一辈子之久，相较于季枭寒此刻色厉内荏的狼狈，她显得无比镇静：“没有。”

　　“只是还东西。”

　　许是疑惑季枭寒那不可置信的，复杂到无以解读的表情，苏染霜顿了顿，还是决定一次性讲清：

　　“季枭寒，最后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骗你这件事，我很抱歉。”

　　她很浅地抿了下唇，复又认真严肃地继续，没有任何停顿的，能代表留恋的含义：

　　“你如果觉得被骗这件事，很不解气，想针对我，我不介意。”

　　“但是，麻烦不要涉及和牵扯到我的朋友、同学，事情与他们无关。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会觉得困扰，必要时会采取一些方法抵抗。”

　　她指的是，由季枭寒中途加码，而喧嚣过分的谣言事件。

　　“你知道了……”季枭寒的神情有了一丝崩裂的焦躁，他吞咽着，犹豫该怎样解释，再说下去。

　　苏染霜只是微微颔首，平静地答：“知道了。”

　　她毫无起伏的语调宛如在拆解一道方程，或是很普通的数学题：“其实不难猜。后来帖子爆料的一些事件内容，时间地点都很细节，除了我们，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她蹙着眉，诚恳地、平缓地，给出建议：“其实，这不是最明智的报复方式，因为对你而言，谣言也会带来负面影响。”

　　言下之意是，这个行为苏染霜无法理解，也就代表着，她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通过向季枭寒寻求帮助，来将问题解决。

　　她从一开始就断绝了这条路径，将关系重新划分得泾渭鲜明。

　　“我的确说过讨厌被利用的感觉，没有人可以利用我，如果有，会加倍报复回去。”季枭寒一时语塞，自嘲地勾唇，他很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不稳的粗重呼吸，“但我本意不是这个。我没有想要针对你，我怎么会对付你呢？霜霜。”

　　他吐出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压抑且残忍的深情，怒吼和嘲讽：“一切都是叶鹤的错。该被骂到死的是他——”

　　“叶家的私生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这么大的事，他让你一个人在风口浪尖，自己躲在后面缩头缩尾，生怕被谣言波及。宝贝，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明明你只要来找我，你只要说出我想听的那句话，所有的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好！”

　　“你到底在倔什么？”

　　加重的咬字像从唇齿间碾过，季枭寒尾音急促。伴随话音，手腕上骤然传来强硬的力道，麻木的痛感缓缓传过每一根神经，苏染霜手一松，箱子便“砰”地摔落在地，溅起的积水将裤脚打湿，草稿纸飘出的瞬间已淹没在雨里，字迹模糊。

　　苏染霜抿唇，顾不得被死死攥住的手腕，感觉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她用一种站在很远很冷之处的疏离和陌生感，冷冷反问：“季枭寒，这是新的报复方式吗？我不知道你到底希望我说什么。”

　　季枭寒抬起头，双眸赤红，泛着湿意，他痛苦地沉默，自我博弈，最终没头没尾地换了另一个问题，近乎卑微地求肯定解：“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天里，你有想过我们的以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