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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路昂带她去乡下祭拜他爷爷的时候，告诉过她，那是他小时候，他爷爷给他取的贱名，以方便养活路昂。

后来他爷爷却后悔管路昂叫“石头”了，因为爷爷嫌弃路昂的脾气和石头一样硬，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他。

黄清若的眼睛顿时发烫。

路昂见她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眼神还特别奇怪，并且现下看起来要哭了的样子，有些无措：“我的名字有何不妥？”

“……没有。”黄清若摇头，未再言语，转身带着小路随上了她的那辆马车，平复自己的心绪。

第713章 if：大霖国（035）

一行人在天色刚刚黑下来之时顺利抵达邻近的镇上。

黄清若以时辰已晚为说辞，劝服路昂待明日天亮再陪大爷在镇上找亲戚，今夜先随他们入住客栈。

大爷自是欢喜的，又对黄清若和小路随一通叩拜。

路昂便又随大爷一块继续和黄清若等人待在一处。

路昂是想和大爷住一间房。

黄清若则特地将路昂和大爷分别安排成两间房，还让绿枝找客栈的小二买了两套合适的衣裳，分别送去给路昂和大爷，方便两人今夜能在客栈舒舒服服地洗上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裳。

据绿枝回来禀告，大爷感动得痛哭流涕，又给绿枝跪下了，还拜托绿枝向黄清若转达谢意，大爷称黄清若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转世显灵。

小路随在一旁听笑了。

黄清若对小路随晌午时的行为正式做了一番思想上的引导。

她告诉小路随，心存善意是没错的，但是否施善举得看情况而定，要判断何时施善举、如何施善举等等细节问题。

今日是因为只有两个难民才未出岔子，倘若彼时面对的是多几个难民，小路随不应该拿那点事物去接济难民，否则会抢食的情况，造成场面的混乱，小路随届时也将受伤。

黄清若拿此次难民蜂拥而至京都之后朝廷的一系列举措为例子，更具体地向小路随说明，为何一开始城门要紧闭不允许难民入城等等，再对比回小路随擅自施善举的行为，令小路随意识到他的行为存在好心办坏事的风险。

绿枝双手托着下巴旁听得津津有味。

在小路随和黄清若讨论结束之后，绿枝竖起大拇指：“咱们夫人厉害，咱们小少爷也厉害，我这么大的人都听得稀里糊涂的，小少爷小小年纪不仅全听懂了，还会举一反三。咱们小少爷不愧是将来也要当大将+军的人～”

小路随闻言可骄傲了：“我要很厉害很厉害，比爹爹还厉害。”

黄清若接过绿枝新拧来的热帕巾，抓起小路随的腿，给小路随擦脚。

坐在床边刚刚撂完雄心壮志的小路随瞬间身体重心不稳往后仰倒，四脚朝天。

黄清若含着笑意评价：“嗯，咱们随哥可厉害了。”

绿枝掩嘴偷笑。

小路随顶着圆乎乎的脑袋坐起来，赧然地也笑，笑着吐槽：“娘亲好坏，故意戏弄人。”

给小路随擦干净脸和手脚之后，黄清若给小路随念话本，哄小路随入睡。

小路随迟迟未能睡下，两条眉毛揪在一块。

黄清若问小路随在为何事发愁。

小路随一副很头疼的表情：“孩儿一直记不起来，究竟在哪里曾经见过石头叔叔。”

黄清若心头微顿。她都尚未搞清楚的事情，自然不方便告诉小路随，所谓的“石头”，是长得像路昂。

“也许是梦里？”黄清若给小路随提了个醒，“你到梦里去问一问周公爷爷？”

“好主意。”小路随猜测了黄清若的建议，暂时得到了解决的办法，他的两条眉毛也总算不揪在一块了。

放松下来的小路随很快入了眠。

黄清若给小路随掖好被子，喊奶娘来先陪着小路随防止小路随起夜，她则带上绿枝，前往路昂的房间。

之前她叮嘱过绿枝帮忙盯着点路昂那里的动静，确保路昂在房间里。

瞧着房间里灯还亮着，路昂应该还没睡，黄清若轻轻叩门。

路昂隔着门问是谁。

绿枝替黄清若答：“我们夫人有些事情找你。”

门打开，路昂礼貌地微微颔首：“夫人。”

黄清若问：“我可不可以进去？”

路昂侧开身，让道：“夫人请。”

黄清若入内。

绿枝帮忙关上门，并守在门外候着。

路昂的视线从刚刚关上的门上收回，落到她的背影上。

黄清若停定于桌前，环视一圈屋里。

她让绿枝送来的干净衣服，路昂并未换上。刚刚路昂开门的时候，她也看见了，路昂还是一副脸上脏脏的模样，穿着原来的一身衣服，更是未曾借着今夜住客栈的便利，好好洗漱一番。

转身，黄清若看向依旧立于门边的路昂，猜测：“你在等人？”

路昂坦白告知：“感觉夫人今夜或许会有事到访，所以一直等着。”

他既然不走过来，黄清若便折返门边，朝他走近些：“为何会如此感觉？”

路昂回答：“夫人今日看我的眼神，似乎认识我、有话想问我。”

“是不是认识你，得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黄清若的双眸一瞬不眨，直直看进他的眼底，“你真的叫‘石头’？”

“是。”路昂回答，“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就叫这个。”

黄清若：“为何是你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你本来没有名字？”

路昂：“应该是有的，但我记不得了。我因为一些原因，记不得从前的事情。”

黄清若：“从何时开始记不得的？”

路昂：“三年前。救我的人告诉我，我在那之前的一年，我昏迷不醒。”

黄清若：“为何昏迷不醒？”

路昂：“据说受伤了。”

黄清若：“为何受伤？”

路昂：“因为战乱。”

黄清若：“醒来后的这三年，你都在哪里？在做什么？”

路昂：“头一年在救我的人家里，养身体。后两年我走遍大江南北。近日来了这里。”

黄清若：“就你的人是谁？”

路昂停下对她的有问必答：“还不能确认，你认不认识我？”

黄清若问：“能不能将你的上衣脱掉？”

路昂：“……”

显然，他在用沉默和一动不动委婉地拒绝她的要求。

黄清若则用一种十分坚持的眼神注视他。

路昂最终在她的注视下，背过身，慢慢地脱衣服，脱的时候还道：“失礼了。”

虽然他的性子目前看来和她认识的路昂是不太一样的，但他的这句话很有趣。明明是她逼他脱衣服，他倒跟她道失礼。

其实不让他脱上衣也并非不可以。他刚刚回答的时间，和路昂战死在边关的时间对得上，再加上他这张脸，黄清若几乎能够确信他就是路昂了。

……不知为何失忆了的路昂。

黄清若却仍旧让他脱，她想再做最后一个确认。

而待他脱掉上衣之后，黄清若入目着他浑身的比从前更多的伤疤，一时失语。

第714章 if：大霖国（036）

路昂，大霖国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战场上敌人称他为“鬼面将+军”，因为他上战场的时候总会戴一幅凶神恶煞的鬼脸面具。

他身上战功无数，曾经每个人都在他的身上看到未来的战神。

而他的战功是用他流过无数的血、受过无数的伤换来的。

路昂曾经亲自抓着她的手，带她抚摸过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告诉她都是如何得来的。

那是他守护百姓的证明。

现下黄清若看到了更多她从前没有见过的疤，一条条的、密密麻麻的，仿佛包裹住他骨头和血肉的并非他的皮肤，而就是这些伤疤。

新添的这些疤，便是四年前那次留下的……？

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上来，路昂浑身一颤，下意识便要躲开。

“别动。”黄清若自他身后抱住了他，紧紧地抱住。

路昂是想推开她的。但他发现她在流眼泪，热热的泪水因为她的紧贴而在他的后背流淌。

他的心莫名地很疼，疼得他根本舍不得推开她，甚至产生了想要回抱住她的冲动。

可最终他并未无礼。

他安安静静地站着，原地不动，任由她抱着，任由她流泪。

须臾，黄清若松开他，与他道歉：“不好意思，失礼了。”

总归他现在是不认识她的，一个陌生女人对他如此这般，自然是失礼。

但黄清若从方才让他脱衣服开始便是失礼，道完歉也继续失礼，掰过他的身体让他转过来，和她面对面。

路昂：“……”

他显然是难为情的。黄清若不禁记起从前，他明明总跟她说他还有看头、她不看一看、不摸一摸，损失很大，可当真被她看到他光身子，他反倒难为情。

黄清若的手摸上他的心口处。

不仅他的后背，他的身前亦添了许多从前她未曾见过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