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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来都来了。

　　人有时候，就栽在不知足与不甘心上。

　　刚哥打算最后几层速战速决，不由得脚步加急，当质量与速度齐齐发力在年久失修的危楼最脆弱的地方，意外就这样不期而遇——

　　他一脚踩空，卡在了楼梯中央，水泥块散落的一刻，差点以为房子塌了。

　　王小端刚要迈上台阶的一只脚悬在半空。

　　“别别别上来！救救救我！”刚哥又惊又慌，结巴了，“别别别拍了。”

　　这怎么救？王小端确实不敢上去，她再上去，楼梯搞不好真塌了，再说，就刚哥那吨位，她也拉不动啊。

　　她看看周围，发现转弯扶手处有个柱体，如果用绳子给刚哥和柱体之间固定住，他就可以一点点挪下来了。

　　“什么都带了，就就就是忘了带绳子。”刚哥哭喊。

　　“我知道哪里有绳子！”王小端说，“等我一会。”

　　“一会是多久？你你你去哪？你你你轻点！”

　　王小端向地下室跑去。

15. 鬼影

　　周五本不是 Slower 的营业高峰，架不住近两周冲刺期末考试的人太多，闻人婕晚上 9 点过来，一推门就看见乌泱泱来自习的人，连吧台都坐满了。

　　闻人婕在店里转了一圈，游手好闲的样子让平原冒火。

　　平原对她碎碎念：“大小姐，不求你来，但既然来了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没见我和老高忙得……”

　　闻人婕知他一忙就暴躁，直接打断他的话：“王小端来过没？”

　　“这几天都没来过。我说你……”

　　“她不会真去鬼楼了吧？”闻人婕咕哝着。

　　“你说什么？鬼楼？你见过她了？”

　　“我白天在超市……”闻人婕想想不对，隐去了不必要的信息，“见过，她没告诉我，但我知道她要和一个胖子去探险，今晚，校园内，北翼。”

　　平原扯掉围裙，同时喊：“老高！”

　　高建岭正被坐在吧台的两个女大学生搭话，从咖啡中的牛奶配比问到矩阵函数然后不知怎么绕到了夏夜集市上，高建岭一边做饮品一边还得应付她们，略感吃力，平原这一嗓子，令他解脱。

　　“我去北面看下，你们帮我看会店。”

　　闻人婕瞪大眼睛，“你去？就你？”

　　高建岭自然要问发生了什么，闻人婕于是用“你的王小端”作开头语把她知道的又重复了一遍。

　　旁边有不好好自习的学生碰巧听见他们仨对话，给他们提供了有力证据：“一个小时前有人说去鬼楼直播探险，刚一开始就断线了。”

　　“听说是个老网红复出，在线的人挺多呢，结果虚晃大家一枪。”

　　高建岭拦住平原说：“我去。”

　　急着往地下室去的王小端可不知道此时此刻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她，她眼下的目标只有一个：拿到绳子，救刚哥！

　　王小端沿着梯子下去，成功找到绳子，想象自己正在玩密室逃脱，解锁了新工具，即将攻克下一关。而就在这时，头上方的矮门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吱嘎”，她后脊背一凉，慌忙将手电朝上照——

　　除了虚掩的矮门，什么也没看到。

　　王小端松了口气，幸好门是坏的，不然真要有人从外面把门锁上，那她岂不和地上那只死兔子一个结局了？

　　不要乱想，快点离开才是正理。

　　她三下两下地上去，一出矮门又听见一丝响动，那是脚踩玻璃渣的声音，她听觉敏锐，这楼又静得瘆人，任何声响都会被放大。她很确定，这里有其他人，而且离她很近。

　　王小端没有带摄像机下来，她轻轻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真要不幸遇到歹人，一定要留下点证据，她做好最坏打算。

　　空气里满是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有心跳声，她越走越快，楼梯近在眼前。

　　偏在这时，身后又有异动。

　　手电灯光跟着她的身体一起向后转，照亮身后的同时，一个黑色人影立于其中，王小端不待多想，“啊”地尖叫一声，转头就朝楼梯跑。

　　然而该死，越是这种时候，脚越不听使唤，她被台阶绊倒了。

　　异动越来越响，对方朝她这边来了。她努力撑地，一手手电一手手机，身上套着绳子，颤颤巍巍的，身晃脚虚，身后逼近的脚步声却变得堂而皇之，让她没有时间犹豫——

　　王小端猛一转身，将手电对准来的人。

　　“我警告你！”

　　“王小端，是我！”

　　高建岭一只手挡住眼睛，差点要被她晃瞎了。

　　下一秒，不知是王小端大喜过望还是转身太用力，总之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下跌去，直接落在了高建岭怀里。

　　王小端眼一闭心一横，曾经在剧本会上被她吐槽过无数回的强行发糖情节，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羞耻，羞愧，羞愤。

　　高建岭比她更没心理准备，大脑霎时一片空白，他还来不及有任何想法，只觉四周天旋地转，除了他和她，所有物体都在旋转，好似幻象，又无比真实。

　　王小端睁开眼，她还在高建岭怀里，他们还在楼梯口，楼里有些黑，却不像刚才那么黑，手电在她手里，但是手机掉了。

　　她不明白高建岭为何不撒手，抱着她，很好玩吗？

　　王小端轻轻挣脱，才发觉高建岭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她身上，他看着四周围，脸上浮现出她从没见过的神色，说不清是惊是喜。王小端也看向周围，她的手电筒很新，电量充足，将上上下下照得铮光瓦亮——

　　这不是她刚才跟刚哥爬上爬下的楼梯，地板干干净净，墙上刷了一半绿漆，老旧的风格。再看一楼走廊，每一扇窗户都是完整的，有些房间甚至亮着灯，所以光线不像之前那么暗。

　　“这是哪？”王小端问。

　　话音刚落，身边一切突然加速抽离，令她再度重心不稳。高建岭一把扶住她，经历了又一次天旋地转后，俩人回到了王小端刚刚摔倒的地方——

　　玻璃渣子，碎墙皮，没有玻璃的窗框，地上的手机，黑暗，死寂，鬼一般的废墟。

　　一模一样的室内构造，截然不同的画风氛围。

　　高建岭脸上似惊似喜的神色消失了，他还是平时的他。

　　“糟糕！”王小端想起眼下最紧迫的事，“刚哥还卡在上面。”

　　俩人顾不上研究刚刚发生的事，一前一后地跑上楼梯。

　　没多久，楼里传来一声哀嚎，伴随着哭丧叫喊：“王小端！我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

　　有了高建岭帮忙，解救刚哥这事变得简单，但要安抚他的受惊情绪就没那么容易了。明明把他从楼里带出来这一道上他腿脚正常、对答如流，可一出了楼，他突然就腿脚无力坐地不起了，说话也是哼哼唧唧不明所以的。后来还是托平原找校保卫处的人用电动巡逻车把他送到 Slower，安排他先在宠物诊室里休息。刚哥倒也不嫌弃，跟诊室里一只腿上缠着纱布的比熊四目相对，聊以慰藉。

　　王小端就没那么“幸运”了，尽管手和腿上也有擦伤，尽管她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也受了惊吓，可她不会装弱啊。

　　平原提前清场，门上挂了 CLOSE 的牌子，针对王小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恶劣行为开始了他的批判大会。

　　“我再三说过，那是危楼！王小端，你一个从事文字工作的人，不会不知道‘危楼’什么意思吧？你不仅自己心里没数，你还带着人一起去，还想直播！

　　“就算你们今天一点差错没出，这会给学生们带来多坏影响，你想过没有？有没有点社会责任感？幸好当场遭报应了，老天长眼，绝无下次！”

　　闻人婕趴在平原背后的桌子上看热闹，随着他语气加重扮各种鬼脸，王小端看在眼里，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这等于给他火上浇油，“严肃点！”

　　平原的口气太像上学时候的教导主任了，王小端条件反射地举起手问：“虽然但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里面？刚哥那个直播，我没露脸啊。”

　　“那是因为……你不需要知道！”

　　高建岭一直在旁边听着没说话，他想，今晚是时候告诉她了，阴差阳错、万般巧合，都在今晚发生了，现在告诉她，她会相信他的。

　　“那是因为闻人婕白天见过你，读取了你的想法。”高建岭替平原回答。

　　闻人婕当场石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是第一个被供出来的，不过她很快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走的时候，她拽了拽还立在那儿当门神的平原，“还不走？”

　　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