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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贵人多忘事，奴婢说过的，以后你的东西奴婢都不会碰。”

裴谨自然还记得那句话，可当时沈姣在气头上，她说出什么来他都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当真。

但好几天都过去了，也该闹够了。

“沈姣，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和裴谨争执，可这一刻沈姣还是没能忍住：“皇上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分吗？”

“过分？”

裴谨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纷杂的画面，有沈姣呆坐在面前动也不动的样子；有蔡添喜不敢置信地说没有女人受得了那些话的样子；也有很久很久之前，沈姣进宫时看着自己眼睛发亮的样子；可最后所有的纷杂都定格在了那天，沈家家奴刺过来的匕首上。

他摸了摸刺痛的心口，语气嘲弄：“你我之间，朕做什么都不过分。”

他弯腰将底裤捡起来，重新塞进沈姣怀里：“好好洗，洗干净。”

沈姣指尖慢慢攥紧，裴谨的态度从来如此，她其实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只是刚才没能忍住……又自取其辱了。

她抱紧了衣服，沉默地退了出去，外头有人正在洒扫，沈姣喊了人过来，将龙袍递了过去，交代她送去浣衣局。

而裴谨的底裤被她留了下来，可她却没有半分要洗的打算，反正就算洗干净送回去了，裴谨也不会穿的，何必浪费时间。

她找了个火盆过来，就在乾元宫的院子里，将那条裤子烧了。

蔡添喜看见青烟连忙找了过来，瞧见火盆上的料子是明黄色的，顿时吓了一跳：“沈姣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烧的什么呀？”

沈姣挑了挑火苗：“皇上不要的衣物。”

蔡添喜见她十分冷静，也不是置气的样子，心里稍微一松，又有些纳闷：“皇上不要的东西也有专人收着，怎么能烧了呢？皇上让烧的？”

沈姣刚张了下嘴，一盆花就砸了出来，落地时的碎裂声唬了蔡添喜一跳，一瞬间几乎乾元宫所有听见动静的人都意识到皇帝又发怒了，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动都没敢动。

沈姣抬眼看过去，那是一株牡丹，是尚寝局精心栽培的，满宫里只有乾元宫有，平日里都是由尚寝局来人专门照料的。

可不管照顾得多么精心，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那花前几天就开始凋谢了，现在被裴谨这么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来，只剩了光秃秃的花心，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声，忙不迭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大约是想进去劝裴谨息怒的，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沈姑娘，这次又是为什么闹啊？”

沈姣沉默许久才开口：“他贴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听不明白，虽说主子贴身的衣物的确不会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主子自己动手洗吧？大都是贴身伺候的宫人洗的，应该很平常才对。

他颇有些不解：“就这？什么贴身的衣物啊，旁人动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嘴，裴谨的话，好像还真有东西是不许旁人碰的，先前沈姣生病和受罚，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裴谨贴身的底裤也从没经他人的手。

蔡添喜有回瞧见他自己在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后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偏向沈姣。

他又看了眼火盆，那点布料已经彻底烧没了，想挽救都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有心劝沈姣，却又是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进了正殿。

裴谨正在练字，大约是想借此静静心，可蔡添喜远远瞧了一眼，却瞧见那纸上的是一团团的墨迹。

而裴谨还正一下一下地继续涂，越涂脸色越狰狞。

这是气得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蔡添喜收回目光，原本还想劝一句的，可看他气成这样也不敢言语了，只好木头似的戳在门边候着。

然而没多久裴谨就丢了笔，“砰”的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蔡添喜这才试探着上前：“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裴谨咬牙切齿道：“朕迟早让她气死。”

他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嗓子都有些哑，蔡添喜生怕是染了风寒，张罗着要让人去请太医，裴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题大做，泡些蜂蜜水来喝就成……”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柜上：“朕记得沈姣常用蜂蜜，好像就收在那个柜子里，你去看看。”

蔡添喜连忙开了柜门，可里头却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皇上，是不是沈姣姑娘换地方了？”

“不可能，”裴谨一口否决，他抬手揉了揉被气的直跳的太阳穴，“她习惯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你好好找找。”

蔡添喜十分无奈，他倒是想好好地找，可里头什么都没有啊。

“皇上，这……”

他尴尬地侧开身，让裴谨看自己身后的柜子。

裴谨起初还以为是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用，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随即他“腾”得起身，大踏步走了过去，本该装满零碎东西的柜子，此时空无一物，别说蜂蜜，连个纸屑都没有。

像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裴谨抬手对着那空荡荡的柜子摸了几下，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脸色紧绷起来。

“皇上，奴才去问问沈姑娘吧？”

裴谨一言不发得起身，快步去开了衣柜，虽然这是他的寝宫，可沈姣侍寝的次数太多，他对对方又素来不克制，难免会有失控撕破衣裳的时候，故而这柜子里也是存放着几套沈姣的衣裳的。

可此时那个格子里，却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地翻乱了自己的柜子，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抖了抖，可仍旧没能找到一件和沈姣有关的衣物。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

裴谨心脏砰砰跳起来，刚才的恼怒早就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安。

他终于意识到，沈姣这次不是在和他闹脾气，说要离开乾元宫也不是气头上才生出来的念头。

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第98章他去抢过亲

“朕之前的话，真的过分吗？”

裴谨盯着凌乱的衣柜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蔡添喜被问懵了，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若皇上说的是沈姣姑娘生病前的那些话，奴才觉得是有些稍微过了的……可沈姣姑娘是奇女子，兴许不会在意。”

裴谨沉默了，沈姣要是不在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一句话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他抬手摁了摁心口，被死亡笼罩的绝望和痛苦仿佛就在昨天，在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仍然不相信沈家会这么狠绝，不相信沈姣会那么无情。

直到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得到了沈姣与齐王大婚的消息，两人成亲的吉日定得很早，仿佛是迫不及待要完婚一样。

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去参加了那场婚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里，一边吐血一边拦住了沈姣，他告诉她，自己也是皇子了，齐王能给的自己都能给，他问她，能不能跟他走？

可沈姣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她盖着大红的盖头，手里紧紧抓着喜绸，语气淡漠地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我已为人妇，请你自重。”

已为人妇……

多么可笑的话，大半年前，她的未婚夫还是自己。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沈姣的喜酒。

也是在那一天，他成了全大周的笑柄。

更是在那一天，他本就没好的伤口严重撕裂，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再次因为同一道伤濒死。

恨，就是在那个时候生出来的。

他轻轻摁着那厚厚的痂，沉默着没有开口。

蔡添喜也识趣的没有打扰，放轻了动作慢慢收拾那些被裴谨翻乱的衣裳。

“罢了，”不知过了多久，裴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