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云渺梁渊)-小说全文无删减版免费阅读
烂尾被业主起诉才负债的,还说前段时间他们家恶意裁员,逼退了几百个工龄近十年的职工。
就业和住房,是当下最敏感的话题。这个帖子一出,下面跟评的人都炸了,全是骂声。
云渺看了眼帖子热度,距离发帖还不到四十八小时,这时已冲上虎扑热榜,浏览量直逼四十万。
“这是之前合作过的营销号转我的,”芝芝那厢说:“他们找素材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和我们合作过,所以不会发这个选题,但保不准其他营销号怎么做。现在营销号都是几个平台互相搬,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这大概只是山雨来前的风满楼。”
正如芝芝所言,不少营销号已经盯上这个热点,先后进行视频传播,把这热度又往上炒了一番。
而这时,云渺申诉举报的原帖,平台官方还在审核查证环节。
“报警吧。”云渺对梁渊说。
梁渊还在看原帖,他指着那个帖主名字后的IP,上面显示为海外,“他挂了VPN,能找到人吗?”
“总要试一试。”云渺只能说。
梁渊点头,当天便报了警,并联系律师发了份声明。
但律师声明这事,在网友眼里,早成了笑话,倒是让他们拿来进行了新一轮玩梗。
在营销号的几番搬运下,这事很快上了同城热门,在郢城传得满城风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添柴加火,在微信群里又扔出些真假难辨的聊天记录,让事态演变得愈加焦灼化。
网上谣言四起,就更不提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江大为和蒋胜岚,已经几天没出家门了。
梁渊本人状态还好,他就当天扫了眼网上评论,后续几日,按部就班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绪十分稳定,面对旁人的腹诽,一律充耳不闻,遇到举止出格的,他斜眼一凝,就给击退了回去。
闲言碎语,只当听不见就好。
让梁渊真正内外交困的,是另一桩事。
前些日子,网店突增了不少订单,原以为是渠道打开,所以购买者增多。但这两天发现,那些都是冲来的黑粉,全是恶意下单。
他们利用网店的七天无理由,快递一到,就申请退货,让网店的信誉分降到冰点。
恶意退货造成的经济损失惨重,梁渊只好联系代运营公司,把商品下架,暂停运营。

直播间里的人气空前绝后,但也全是黑粉刷屏,主播被骂得心态失衡,根本播不下去,梁渊只好暂停主播工作。
“我出去抽根烟。”
梁渊望了眼仓库,里面全是刚到的退货,堆得满满当当,他和云渺交代了声,抬脚往外走。
云渺随他看去,这时余晖散尽,工厂门外的大灯未开,他就这样,一个人,慢慢走进了暮色里。
云渺不忍,悄声跟了过去,可四周空旷,像个扩音器,放大着她的脚步声。
梁渊回首侧目,微眯着眼,刚吞吐完一口,白烟还未散尽,氤氲在他唇畔。
云渺指了指右前方,那里摆着张工人遗漏的椅凳,说:“我坐会儿。”
梁渊点头,抬手将身前白烟打散,而后又朝左移了两步,在下风口站定。
云渺不像他情绪稳定,她这几日实时关注着网上评论,每隔几分钟就要刷新一次。梁渊是被她推到台前的,他被网暴,她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能重来,她绝不会说服他,去博这种流量。
她掏出手机,又打开了社交软件,查阅最新的舆论趋势。
看完几个社群帖子,她又打开抖音,刷过几个短视频,主页推送她一个直播,正想一刷而过时,她定睛一看,确认无误后,立马大喊梁渊。
“梁渊,你爸妈在直播!”
梁渊闻声一愣,送在唇边的纸烟一抖,灰白的烟灰,顿时沾满前襟。
他恍惚片刻,紧接手里烟蒂一扔,向云渺走去。
几米远,步伐很快,身体与气流相撞,形成风,簌簌带走他前襟的白灰。
云渺将手机摊到他眼前,屏幕里的确是江大为和蒋胜岚。
直播里江大为举着法院判决文书,解释自己与开发商之间的合作关系,阐明楼盘不是烂尾楼ʝ,只是交付后业主不满意,自己已按法院判决结果完成赔偿。紧接又解释裁员的事,说是自己经营不善,导致资金链锁死,责任全在自己,和梁渊无关,绝没有网上传言的恶意裁员事件,赔偿金的支付也是极尽所能,希望大家能理解。
直播间很快就上了同城热门,平台不断推送流量。
江大为面对不断涌进的看客,需不断重复解释。肉眼可见的,他的双手,因握举判决书时间过长,已出现明显颤抖;而他的嘴角,也因反复多次的解释,堆积出了白色的口沫。
蒋胜岚只占据屏幕的一小角,但能看清她在努力查阅评论。可评论太快,字又小,她戴着老花镜也难以看清,屏幕里的她,不停扶老花镜调整。
“不好意思啊大家,我喝口水。”
江大为终于停顿休息,把额前汗一揩,飞快地灌了口水。他也架上副老花镜,凑近看屏幕上评论,但还是看不清,又脖子后仰,锁起眉,拿远了看。
他应该是看清了什么,立马又凑近否认:“不是、不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他垂下眼,神色一黯,老态与疲惫顿显。
“梁渊之前只是贪玩,绝不像你说的那样恶劣。”他停顿片刻,忽而又开口,声音怅惘,“是我小儿子替我担起了所有担子…”
蒋胜岚知道他要说什么,眼底顿时蓄满了泪,立马躲出直播画面。
她走去房间另一角,攥紧手,掌心掐得满是指印,也堵不住眼眶里的泪。
梁渊他哥死的时候,别人都跟她说“小孩子太懂事,像大人,易早夭。”
她将这话刻在心里,后来有了梁渊,家里又富裕,便纵他性子野,希望他能再皮一点、再淘一点才好。
她念着一定不能像他哥,一定不能像大儿子......那般听话懂事,却那般命短。
她只想她儿子健康长寿,出不出息不重要,活得自在就好。
可这老天爷啊,惯会苦难人,硬要磨人一劫。
蒋胜岚想想,心一酸,又抹起了泪。
江大为那边,则是又停顿了下来,唇角瑟缩,十分犹豫。
等了等,他终于开口,他说:“那个时候…我是想死的…是我小儿子救下了我…”
听到这儿,云渺一抖,手里手机欲坠。
她全身僵硬,迟缓地转动身体,朝梁渊看去。
梁渊反应很快,当即朝前迈了几步,留给她一个背影。
他这时眼眶发红,红血丝攀绕而上,反衬瞳仁幽深似墨。
这个样子,他是不愿让她见到的。
他仰起下颚,逼退眼里湿意,可一抬头,却瞧见天边那轮残月。同那夜一样,缺一半,却亮如白炽。
那夜,他如往常一样,和一群朋友在外玩。家里没有门禁,但那日,蒋胜岚却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
酒吧里闹,他起初没听见,后来还是同桌人提醒,才发现手机在响。
他查看来电提示,母亲竟接连打来了十几个未接来电,一颗心惴惴,连忙跑出酒吧,回拨了过去。
“梁渊…你快帮忙找你爸…你爸不对劲…”
刚一接通,就是蒋胜岚气喘吁吁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夹着风声,她在奔跑。
“爸怎么了?妈,您说清楚,他怎么不对劲?”梁渊边说边掏车钥匙。
那时是午夜时分,街上没什么车,但酒吧街热闹,全是年轻人,停满了车。好在梁渊那日出行骑的凯旋bobber,他头盔一戴,就拧响油门走了。
他骑着重机,满脑子都是那句“家里资金链断了,他留了份之前给你办的信托文件,现在电话打不通,估计…估计…你快帮忙找找你爸…”
那天夜里,他几乎寻遍整个郢城,但也没找见父亲的身影。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猛然想起他那个只存在于他人之口里的哥哥。
他油门一轰,向他哥溺亡的地点驶去。
或许真是他哥冥冥之中给他的感应,江大为的确在那儿。
只是他手拎半瓶白酒,江水已没过他膝盖。
“爸!”
梁渊嘶喊着,机车没停稳,直接摔倒到地上。
那时是春夏之交,衣服穿得薄,很快,他胳膊就淌出了血。
他没知觉,注意力全在江大为身上,他连滚带爬,朝父亲跑去。
虽然负伤,但他比任何时刻都要快。
他一把拽住江大为的手,拼命往岸上奔跑,好似身后就是黑白无常。
上岸继续跑了个几十米,这才精疲力竭。
他压住父亲,两人倒到岸边草地上,他仰面喘气时,正好看见天上悬挂的月亮,同此刻一模一样。
那天过后,他便接替了父亲的事务。
那些江大为无法面对的,都由他来一桩桩面对、一件件处理。
可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艰难。
就算转让掉信托,把没抵押的房子都卖掉,有抵押的继续做个二次,也不能完全弥补资金链的崩裂。
他那时去找同个圈层的好友相助,却没想到,原来那些友谊的成本是金钱。
而受人尊重,也并不是像呼吸一样简单。只需身份换置,他原本习以为常的东西,就能从空气拔升成奢侈品。
也是那段时日,他的记忆里,猛然想起一双眼,那个与他擦肩而过,一瞥而过的那双眼。
就这样,那个好不容易靠时间忘掉的人,又重新占满了他的梦。
【39】一粒沙
云渺没去打扰梁渊,她继续维持原样,等他情绪平复些后才起身,走到他身旁,两人并排站着。
她目光平视,没去看他,也没搭话,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过了一瞬,她左手去寻他右手,穿过指缝,轻轻握住,小心翼翼。
她的掌心温热,顺着他手心涌向更深处,梁渊眼睫一垂,不由反握得更紧了一些。
云渺拇指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