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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瞧着窗外寂静无声的皇宫,顾从南不自觉的就发起了愣。
早些年他这个失眠的毛病并没有今日这般频繁,是自从阮娴回到自己的身边开始,他几乎是日日无法入眠,些许是失而复得之幸,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也或许是藏于内心深处里的愧疚,开始了无止境的翻涌。
明明近在眼前,却解不了心结。
只笑自己太懦弱。
只盼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月于西落,日在东升。
阮娴一睁眼没见顾从南在身边,本以为是他起得早,谁知抬眼一看,顾从南居然坐在窗户边上睡着了。
这莫不是介意和她这个皇后娘娘一起睡?
他掀起被褥,穿上鞋轻手轻脚的来到顾从南的旁边。
窗户没关,光撒在顾从南的脸上,睫毛下的阴影增添了些神秘和疲惫感。
阮娴不自觉地抬起了手,险些就抚上了他的眼眸,好在忽地反应过来,手也就停在了半空。
暗道这人也是真的能装,分明第一眼便认出来了她,却还捉弄了他这么久。
佛说众生皆苦,命有常数,不可违也,不可避免,分开半年又叫他们遇上,怎么说也是他们自己欠下的情债。
兜兜转转,这债若是不还,就是一辈子也逃不掉。
若是还清了债,那就是几辈子的孽缘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若我一直这般装聋作哑,你何时才能同我说明这一切缘由?”

“明媒正娶,甚是喜欢,就算是你还的第一债罢。”
顾从南睡眠本身就浅,朦胧间似是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笑低语,虽未能听清那话的内容,但足以让他清醒。
很明显这毫无征兆的一睁眼让面前笑意没来得及收起的阮娴一愣。
但阮娴从容不迫的道:“是床榻睡着不舒服?”
被他这么一问,顾从南不知怎的突然心虚了起来,“那个……是老毛病了,睡不着,怕打扰到你,就坐到窗户边了。”
“失眠?”阮娴这回可以明目张胆的上手摸他眼睛了。
她的手指冰冷但柔和地拂过他的眼眸,顾从南心跳也随之加速。
阮娴近距离的接触,无论多少次都能让他面红耳赤。
等到阮娴收回手,顾从南才解释着:“王府熏了些安神香,熏久了睡不着,若是没有,只能小憩几刻。”
第三十七章
阮娴只是依稀记得在刚遇上他时,他的确是提到过失眠这个毛病,但在她陪着顾从南的这些年,都没有再见他点过香,之前一看应是没有这般严重的,“是药三分毒,陛下是几时开始用这香助眠的?”
顾从南愣了一会,“兴许是有六年有余。”
阮娴这会是心知肚明了,看着顾从南说道:“除了安神香,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顾从南摇了摇头,这安神香还是神医亲自配的,是他身体生出了抗性,也不会再也没有谁能够做出更好效果的安神香了。
“就随它吧。”他叹了口气,瞧了一眼外边又热闹起来的街市,偏头看向阮娴问道:“想用点什么早膳?”
阮娴想了想,然后俯身看向窗外,寻着声音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处摊位,“冰糖葫芦。”
虽说哪里都没有早膳吃冰糖葫芦的习惯,但可以纵容,二话不说就给阮娴买了两串糖葫芦。
时辰还早,皇宫离这儿不远,原本是想着就这么再逛会的,可是没想到这半路上还能碰上一个熟人。
看到了他们二人,便停在了他们旁边。
只可惜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小将军在见到顾从南时,马上就拉着顾从南到身旁说着什么。
“陛下,臣正要进宫找陛下。”
顾从南见他这般着急的模样,面色也逐渐的开始凝重了起来。
“何事?”
“边境那边收到消息,梁国已有十万大军驻扎在我大周十里之外,恐生变数。”
顾从南眉头一皱,“将军打算如何。”
“臣想请陛下借臣五万禁军,同臣抵御外敌,或,直将大梁收复。”
他沉默了一会,思考着将军提出的两种方案。
“将大梁收复吧,以免夜长梦多。”
将军听顾从南这么说,默认顾从南已经答应了借出五万禁军,刚想要谢恩之时,便听见顾从南突然补充道:“朕亲征。”
将军欲言又止,对顾从南的这个觉得感到震撼,朝中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请三思啊。”
阮娴在后面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冲出来就是对是对着顾从南说道:“你要去,我也要一起去。”
顾从南闻言浑身一震,随即才回头看向了阮娴,说道:“若儿,别闹,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为了你的安全,还是待在京城的好。”
见顾从南不同意自己的要求,“瑾亦,那你也别去亲征。”
阮娴认真的看着他。
但是顾从南叹了口气,没有再陪着阮娴在这里胡闹,只叫将军先回去等着。
随即也没有和阮娴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而是叫阮娴和自己回宫。
回宫之后顾从南就把自己投入了忙乱之中,直到酉时才回寝宫。
顾从南回房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自己床榻上的阮娴,但很快就别开了视线。
莫名的慌乱,顾从南不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阮娴也发现了沐浴回来的顾从南,原本规规矩矩躺着的他,那右手撑在枕头上,那双眼睛撩人的很,笑着邀请道:“陛下,快点上来,别着凉了。”
边说着边用左手拍了拍床榻,顿时让顾从南不知所措。
这应该算是邀请?
莫非若儿不反对他亲征了吗?
也不会跟着自己一起过去了?
第三十八章
顾从南攥紧的手藏在单衣袖子里,想克制又想上前,复杂的眸色在烛光下显得迷离。
反而阮娴眼前一片光明,眼眸清澈,笑意盈盈的,见顾从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轻轻地挑眉放下撑在床榻上的手,作罢似的躺平,“罢了,陛下若是不急,臣妾便先睡了?”
顾从南再次把视线转向阮娴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件单衣,属实有些冷。
他鼓起勇气,咬了咬牙,顾从南最终还是坐在了床边。
他知道阮娴不可能这么快就入睡,但也没想到她会偷袭。
身后原本躺着的阮娴,顾从南才刚坐下去,阮娴就突地伸手搂住了自己的腰,他从腰处探出头来,戏谑地笑了笑:“陛下喜欢欲擒故纵?”
顾从南苦笑,“我就是有点冷。”
阮娴故作恍然大悟,连忙坐起来:“被窝里暖和着呢。”
顾从南依旧是呆坐着,半晌之后,顾从南静静地脱掉了靴子,就直接抬起脚把它放进了被褥里面,却发现阮娴并没有躺下。
方才拒绝了阮娴,现下又自己坐上了这床榻,突得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往右挪了挪,“若儿怎么还不睡。”
阮娴发现后,在他背后笑:“现在就睡。”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之后,顾从南起身就去把烛火吹灭,一声不吭地睡在了阮娴枕边。
顾从南背对着阮娴,察觉不到是谁目光如炬。
这一次,不知道战事如何,战况会如何。
他舍不得让阮娴为自己担心。
这一夜,谁也没有说话。
月光被窗纸堵在了屋外,映不出心事。
凉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