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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雾知道秋田虽然性情贪玩，但确实不会这么晚不回家，心底着急却没有表露半分。

秦夜第一次听到沈云雾叫自己“竹月”，她一时间也不知道男人是为了安慰自己叫得亲切，还是因为心底紧张叫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过此时不是纠结这种小心思的时候，她没有说话，看着沈云雾大步流星夺门而去。

秦夜在院内踱步，蒙蒙细雨很快将地面浸润得深了一个色阶，她的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竹月，回来吧，别淋湿了。”李有仁也模仿着沈云雾的称呼对着秦夜说道。

秦夜没有理会他，没有回头，向着屋内两人挥了挥手，追随着沈云雾的脚步一瘸一拐冲了出去。

刚走出数十步，她突然想起来应该回去拿一把伞，以防雨下得太大。

刚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院内李家父子的谈话。

“爸，我去看看，她一个人也不安全。”

“去什么去，一只狗丢了而已，找不到就回来了。

再说，这几天因为他这只死狗耽误了咱家多少生意，丢了正好！”

秦夜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这番话是平日里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李叔说出来的。

可是这声音却清清楚楚地刺入了自己耳膜。

她立刻转头朝着沈云雾消失的方向踉跄而去。

细雨中的黄山沉浸在一片雾霭之中，微风拂过翠波荡漾，美不胜收。

秦夜无暇欣赏风景，大约追了二里路的样子雨逐渐停了，道路却变得泥泞湿滑。

也不见沈云雾踪影。

附近的路她非常熟悉：往北上是她经常直播的瀑布，那里山势险峻，居高临下，靠着一只狗的能力恐怕无法攀登，如果跌落山崖会被破空发现；南下是黄山景区游客服务中心，那里大巴车辆很多，游客也很多，如果被人捡到会放到游客中心广播；西边是她来时的路，而东边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一旦进去恐怕立刻迷失很难出来，因此路痴的她从来没有进去过……

眼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被人用车拖走，第二迷失在这片丛林之中。

她点开手机给滕凡发了一个定位，不假思索便蹒跚而入。

雨后的竹林像是油漆未干，光洁透亮。

地面竹笋竹根盘根错节，怪石崎岖。脚伤未愈的秦夜行走颇为艰难，所幸风停雨住，视野清晰，她扶着茂密的竹竿，走了几步便已经适应了这种走路方式，步伐也逐渐快了起来。

“秋田，秋田。”

声音发出一瞬间便被无垠的竹林吸收，一片死寂。远处的蛙鸣蝉叫，显得周遭更加安静。她只听得脚踩落叶的声音一轻一重，和心跳的节奏交相呼应形成共鸣。

竹林高耸入云，隐天蔽日。

突然远处一片波光粼粼的空地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决定先到水洼边歇歇脚。

谁知走到跟前才发现那并不是水洼，而是一片人为抹平的水泥地面，沾了雨水看上去波光粼粼宛如湖面。

她顺着竹藤逐渐靠近，眼前豁然开朗。

水泥平台边有两间压型钢板拼装的房间，空调外机慵懒地旋转着，显然里面有人。

一条水泥小路一边在平台上衔接，另外一边通往竹林深处。像一条汇向湖面的小河。

竹林的深处隐约传来低声的哀嚎，起初以为是此起彼伏的蛙叫，走近了才发现那分明是某种动物的呻吟！

“秋田。”秦夜惊觉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心底害怕恨不得转头离开，可是想起秋田那憨态可掬的笑容，她开始坚定。

她再次给沈云雾发了定位，加了三个字“找到了”。才发现刚才发出的定位信息里边，一个传输的圆环进度条发疯地旋转着，此时一个圆环变成三个，节奏相同地转呀转，倒也不显得孤单。

她看了眼手机右上角信号，空空如也。

顿时惊慌失措，秦夜准备先回民宿找人帮忙，可是远处的哀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凄惨，她于心不忍，硬着头皮猫着腰走了过去。

她环顾四周后，目光死死盯着铁皮屋子的门，生怕被突然出来的人发现，利用竹子的掩护很轻松便走上了那条通往深处的小路。

小路似乎格外阴暗，明明是正午时分，可偏偏阴暗到目不能视。她边走边摸索，声音也逐渐变得更近，鼻腔里传来一阵腥臭味，她不禁作呕。

随着峰回路转，眼前的一幕让她再也无法忍受，胸中一闷吐了出来。

七八个偌大的铁笼被固定在竹子与竹子的间隙中，而铁笼中一条条土狗奄奄一息！她以手掩目，从指缝中看到有的笼子里似乎还有不是狗的动物，那分明是一只猴子，它面目狰狞，无助哀号！

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翠绿色的竹竿轻轻划落，红绿相间刺目扎心！

暖风吹拂心底涌上来的却是恐惧的寒意。

它们见有人过来纷纷发出仇恨的狂吠声，而其中一只发出的却是哀鸣声，秦夜定睛看时，正是秋田！

此刻它毛发凌乱污秽，精神不振，强行直立起来摇着尾巴。它目视前方低声轻吠。

秦夜看到血淋淋的现场慌了手脚，在秋田的指引下，她看到地上的一个铁笼内放着一串钥匙，应该是这些铁笼的钥匙，而放钥匙的铁笼上却是一把指纹锁。

她慢慢靠近铁笼，用手试探了一下铁笼铁杆的间距，大约一拳多宽。好在她身量苗条，并且练过柔体瑜伽，胸骨一缩，如同鲇鱼一般滑入笼中，轻轻拿了钥匙又滑了出来。

救出秋田后，本来狂吠没有力气的其他狗群，又拼命狂吠起来。

秦夜不敢放出其他狗，怕由于误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对不起狗狗们，我出去报警一定想办法救你们。”

秋田跑在前面，秦夜一瘸一拐跟在后面，如果不是秋田她一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心里这样想。

突然铁皮门“吱呀”开启，一个粗野的男人大声咆哮：“醒醒，别他妈睡了，有人偷狗！”

真是贼喊捉贼。

秦夜心跳骤然剧烈，呕吐感再次涌上来似乎要把心脏吐出来。

秋田停下来等着秦夜，而她只顾着看秋田，脚下发力，重心失稳扑倒在地。纵使自己的身体已经冰凉，可是当脸贴在地面那一刻还是感到了寒意，扩散到全身似乎化去身体最后一点倔强的温度。

片刻晕厥后再次醒过来，她已经爬在了一个男人的身后，随着矫健的步伐上下颠簸。熟悉的雪松味，熟悉的安心感。

“亏你还笑得出来。”

可他是怎么知道我在笑呢？身后的秦夜不知道沈云雾怎么知道自己在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背出了竹林，总之一觉醒来她已经躺在医院了。

秦夜醒来时倏忽坐起，紧紧地抱着面前表情紧张的男人。

沈云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以为我死掉了。”秦夜手臂上插满橡胶输液软管，像一个挂满线绳的木偶一般，笑得梨花带雨。

“你还笑！”

2.

狗的恢复速度到底是比人快，三天以后秋田就跟没事狗一样活蹦乱跳了。而秦夜却由于过度惊吓，或是身体虚弱会出很多汗，而且脚伤由于摔倒更加严重了。

从那天以后秋田总是静静地躺在秦夜的病床上，时不时用舌头去舔她的脸，并且主动担当了外卖骑士的职业，将沈云雾准备的食物衔来。

秦夜也很享受被它亲热的感觉，似乎是被亲人抚摸一般。

沈云雾和李家父子，还有隔壁宋大哥也时不时给她带来了问候，身边的果篮花束已经堆得满满一地。

“你们拿回去吃吧，我一个病患哪里能吃下这么多！”

“光看着也能让人高兴！”宋大哥的话总是很朴实。

“你怎么不叫我去呢？当时你叫我一起我肯定能保护你。”李有仁拍着胸脯等着沈云雾，似是责备他保护不周。

“大家都没事就好啦，还有你可爱的小狗。”若不是偷听到李文的谈话，他这话说得倒是足够走心。

沈云雾除了训破空的时间之外大多数时间都陪在秦夜的身边。

“这只破狗害你受伤两次，我真的难安。”

“一个破空一个破狗，这回像兄弟啦！哈哈”

“我很喜欢你遇到困难还笑呵呵的样子。”

“你家破狗不也一样吗？”

秋田非常配合地露出了招牌的笑容。

沈云雾总是能把一句称赞别人的话，或者表白情感的话讲得平平无奇，就如同在对着一只小动物讲话，比如称赞一只猴子跳得好高，或者对一只小兔子说你好可爱……

起初她只是觉得这个男子的说话方式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