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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影吓得不轻，连忙差人去请太医。

刚吩咐完，楚弈口中就咳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红的诡异，似是什么不详的征兆。

“陛下！”承影忙去抚楚弈的背。

楚弈胡乱抹了抹唇角，摆手，沉声道：“去、去拿笔墨来。”

承影眸中掠过一丝惊色。

毕竟陪伴楚弈多年，她很快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心中微沉，但还是依令去做了。

笔墨拿来了，空白的明黄色纸张也铺展在楚弈面前。

她却久久没有下笔。

承影不落忍，低声道：“太医院已经诊出点苗头了，陛下定能福祚绵长，何必急于一时。”

“朕的身子朕最清楚，”楚弈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倦色，“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孩子……”

“原本都是好孩子，却闹出了个两败俱伤的样子，也许，一开始，朕就不该将她们凑到一起……”

楚弈长长地叹息，又静默下来。

她想起幼时玉雪可爱、讨人喜欢的明玉，又想起锋芒毕露、明媚骄傲的摇光，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们都埋怨朕了吧……”楚弈道。

承影忙道：“哪里会，陛下多虑了，两位殿下待陛下都恭敬着呢。”

毕竟是楚弈，她的敏感怅然只维持了一会儿，很快就如云烟一般消散了去，恢复了平静。

她摇头：“你先退下吧。”

“是，”承影恭敬道，“若陛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唤奴婢一声就行。”

她退出寝殿，迎头碰上了着急忙慌奔来的张院使。

“先在外头候着，陛下有事要忙。”承影道。

张院使只好点头应下。

不多时，里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承影心头一震，连忙和张院使一同入内。

楚弈将卷好的诏书推了推：“收起来，给那位送过去。”

承影应是，上前一步，收走诏书。

这诏书并不重，不知为何，承影拿在手里，总感觉沉甸甸的，连心情都带上了几分沉重。

张院使为这位陛下诊了脉，良久，才道：“陛下切勿过喜过悲，于身体不好。”

“朕还能活多久？”楚弈直言问道。

张院使垂首，不敢言。

楚弈揉额：“你害怕什么，难道朕会因为命不久矣就把诊断的太医杀掉吗？朕还没糊涂成那个样子。”

张院使只好如实道：“一两个月。”

楚弈顿住，重复：“一两个月？”

张院使的头立即低成了鹌鹑：“是，不过也不一定完全准确。”

“一两个月就一两个月吧。”楚弈的情绪倒整理得很快。

也许是心里早就有准备了，这位中年帝王虽然听闻这个消息面色沉郁了不少，但看起来还算平静。

承影回来的时候，张院使已经走了，她凑近了楚弈，禀道：“已经送过去了。”

“行，起码朕驾崩后，局面闹的不会太难看，”楚弈顿住，笑道，“你这脸色，也忒丑了些。”

承影低声道：“陛下是真龙天子，会长命百岁的。”

“朕倒是希望。”楚弈感觉自己有点太累了，便躺倒在了龙床上，眼皮子半垂着。

承影为她掖了掖被角。

楚弈道：“承影，你陪朕多久了？”

承影道：“回陛下，三十四年了。”

楚弈恍然：“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你是伴朕最久的人，若出了什么意外，你是最清楚朕的想法的。”

承影思忖片刻，道：“静王殿下快到京城了。”

“嗯，交给摇光吧。”楚弈道。

承影应：“奴婢知道了。”

楚弈似乎没什么话要讲了，阖上了眼皮。

承影陪伴了一会儿，以为陛下睡着了，便又轻手轻脚调整了一下锦被。

“朕还未和摇光一同骑过马呢……”闭着眼睛的楚弈突然低喃了一句。

承影温声道：“会有机会的。”

至此无话。

第二日一早，承影唤楚弈起来上朝，唤了四五声，床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承影心里一跳，顾不得仪态，连忙凑过去去探楚弈的呼吸。

第204章 纷纷扰扰

探完呼吸后，承影才微微松了点气。

她欲盖弥彰地掖了掖被子，走出去，神情平静，对恭候的内侍道：“去请张院使，陛下的身子有点不舒服。”

近来陛下咳疾频发，太医院的人常常出入陛下的清严殿，内侍也没有多想，恭恭敬敬应了声，去了。

承影转头，又看向另一个内侍：“你去摘星楼请国师大人来一趟。”

“是。”内侍也应声离去。

承影没有松气，又遣人去唤金羽卫统领来。

金羽卫是禁军十六卫之首，金羽卫统领褚宵练原本是楚弈原本的侍卫，因其勇猛无比，忠心耿耿，一路晋升至此，是陛下极其信重之人。

不多时，褚统领来了。

承影屏退了多余的人，只留了褚宵练一人。

承影正色道：“陛下口谕，让你遣几个得用的人护送静王进京，以免横生枝节。”

褚宵练叩首：“臣领命。”

“对了，若是静王不从，想要反抗，那就就地格杀。”

承影轻飘飘的声音在褚宵练耳边传响，她蓦地抬眸，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呢。

“是不是陛下出事？陛下呢？”褚宵练蹙眉，紧盯着承影。

果然瞒不过这家伙。

承影道：“现在陛下身子一天比一天衰弱，国师大人想了个主意，需要与陛下同处，闭关几日，陛下同意了。”

褚宵练紧盯承影：“陛下既然无事，为何突然急着处置静王？”

承影神情无丝毫变化：“陛下的口谕，岂是你能置喙的，如果你心存怀疑，觉得我假传口谕，不若直接进陛下寝殿，与陛下见上一面？”

说着，让开半边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褚宵练俯首：“微臣岂敢，定不负陛下所托，将静王带入京城。”

承影这才恢复了笑意盈盈的宽和模样：“去吧，褚统领，不要叫陛下失望。”

“是。”

褚宵练离去，承影抹了抹额角，命人看好清严殿，走了出去。

她传了口谕，说三皇女二皇女重伤不起，危在旦夕，陛下心中苦痛，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卧床难起，遂罢朝三日。

此消息一出，朝中后宫都颇为震动。

虽然陛下染病罢朝是大事，但明显二皇女三皇女重伤、危在旦夕的事情更大，更吸引人眼球。

如果这两位皇女都去世了，那陛下的女儿就只剩一位因犯错被禁足的四皇女殿下了。

不管是好奇还是避祸，抑或是有什么小心思，纷纷打探起了林霜晚和楚明玉的情况。

宫里有不少后侍去探看皇帝陛下，或是请求侍疾，又被承影找了理由给一一挡了回去。

满宫之中，唯有蒋凤后进了寝殿，又很快出来了。

薛皇贵君是后侍之中最焦虑的。

他想去看林霜晚，却连门口都没进去，长乐宫的掌事说殿下现下不宜见客，还请皇贵君原谅云云，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回去。

回去的时候还遇到了淑宁君，他正被长乐宫的侍卫恭恭敬敬请进去。

两人差距，可见一斑。

薛皇贵君心中憋气，但也做不得什么，只与淑宁君搭了两句话，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若三皇女无事，还请淑宁君告知我一声。”

薛皇贵君受宠，门第也不低，自认从未与比自己身份低的后侍这般客气过。

然而淑宁君只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不冷不热地道：“皇贵君还是多关心关心二皇女吧，摇光的情况，恕我不会告知。”

薛皇贵君蹙眉：“我又没存什么坏心思，你言辞这般不敬是作甚？”

淑宁君平静道：“皇贵君应该不会不知道，摇光受伤，是被二皇女捅了一刀，你存没存坏心思我不知晓，但你毕竟是二皇女的父君，还是避点嫌为好。”

“什么？”薛皇贵君惊诧，“摇光受伤是因为明玉？”

他确实不知晓，纵使宫里的人听说了，但在月郎君的勒令下，也没人敢往他跟前说。

“是，”淑宁君颔首，“恭送皇贵君。”

薛皇贵君本想再细问问，但淑宁君摆明了是不欢迎的态度，他也不愿意贴冷屁股，便走了。

路上问了月郎君，才知道了个此事的大概。

薛皇贵君不甚相信，喃喃道：“明玉乖巧，摇光懂事，怎么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