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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林霜晚理智，有时也忍不住陷进去一点，神情不用假装，自然而然就带上几分真情。

到了清严殿，林霜晚照旧站在楚弈身侧磨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着聊着，楚弈唇间不自觉溢出几声轻咳。

林霜晚知道楚弈会在不久后得重病，心中有几分敏感，便提醒道：“虽然天气暖和了些，但毕竟变化无常，今日才下了雨，要注意保暖，穿的厚一些，别感染了风寒。”

她这话说的真诚，楚弈纵使神情冷淡，也不由缓和了几分，道了一声：“朕知道了。”

“嗯，”林霜晚仍不放心，“明日儿臣命人炖一盅银耳雪梨汤送过来，咳嗽可不是小事。”

楚弈受用女儿的关怀，轻轻点了点头。

林霜晚又说了些不必太过操劳，好好歇息之类的话，楚弈居然没有不耐烦，一一点头应是。

林霜晚诧异了一下，没有放在心上。

回了长乐宫，林霜晚梳洗了一下，躺到了床上。

窗外雨声啪嗒，实在好睡，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许久没有动静的记忆在此时席卷而来。

“……我的……乖女……”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淅淅沥沥雨声，听不清晰。

一个女人行走在雨夜里，脚步沉重。

她的头发散乱，只着单薄的衣裳，背影佝偻而矮小。

林霜晚看着这道并不熟悉的背影，心中却升起一阵疼痛来。

这疼痛着实难忍，让她的脚步不由一顿，下意识捂住心口。

女人的身影在雨夜中越来越远了。

林霜晚顾不得心口疼，连忙追了过去。

女人最终停在一个河水边。

林霜晚瞳孔微缩，心中一紧。

雨水越来越大，伴随着雷声，天边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连女人的脸也映的雪白。

宁华荣！

是宁华荣的脸！！

林霜晚下意识扑了过去。

“……我不该让乖女来京城的……”

女人喃喃，眼角的泪水混合着雨水从下巴滴落。

她往前倒去，坠入浑浊的河水。

“娘——”

林霜晚肝胆欲裂，嘶吼出声。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梅枝一把掀开帘子，摇醒林霜晚。

林霜晚还没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甚至连梅枝神情的异样都没注意。

“殿、殿下，”梅枝抖个不停，“家主出事了。”

第185章 银耳雪梨汤

梦境与现实混合到一起，林霜晚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愣道：“什么？”

梅枝慌得不行，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殿下，家主出事了。”

梦中宁华荣决然自尽的场景给林霜晚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出什么事了？”

“月城宁府的管家递信，说一开始家主已超出行路的时间，迟迟未归，心中忧惧，便遣人去查探，”梅枝顿了一顿，眼眶慢慢红了，“直到前几日，跟随家主回月城的仆役独身回到月城，说她们在路上遭遇了劫杀，家主被剑刺身亡，只她藏在草丛里，侥幸躲过一劫。”

“你说什么？娘……死了？”林霜晚不可置信。

她迟钝地捂住心口，未知的疼痛感席卷而来，让她喘息也艰难。

梅枝胡乱抹了抹眼角：“殿下节哀。”

“怎么可能啊……”泪水滚滚而落，林霜晚抱住了脑袋，“明明我该先死的……”

梅枝大骇：“殿下别说这种话。”

剧情中，分明是宁摇光死在宁华荣前头的。

为何突然变了结局？

“楚弈，一定是楚弈，”林霜晚痛苦地捶自己的脑袋，“这个薄情寡义的帝王，我还成天琢磨着讨好她，太可笑了……”

梅枝连忙抓住林霜晚的手，制止她自伤的动作，惶急道：“这是在宫里，殿下慎言。”

林霜晚悲鸣了一声，宛若失去翅膀的鸟雀。

她扑进梅枝怀里，痛哭流涕。

“娘亲……”

恨意与痛意蒙蔽了林霜晚的理智，让她几乎不能思考。

她只能记忆起楚弈屡次拿宁华荣威胁自己，楚弈赐亲生女儿车裂之刑，楚弈害死了亲姐妹彭王……

“她赐死我，我就要拿利剑先捅死她……”林霜晚喃喃。

梅枝担忧地抱紧林霜晚。

林霜晚静静问道：“外头还在下雨吗？”

梅枝道：“还在下，下的越来越大了。”

林霜晚扯了扯嘴角：“怪不得这样冷。”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歇下来。

林霜晚被宫男伺候着穿上了官服，在镜前看了一眼自己惨白的脸色，顿了顿，伸手拍了拍揉一揉，弄出点血色，安静地去上朝了。

竹君也已经知道了宁华荣去世的事儿，担忧地叫了一声“殿下”。

林霜晚回首，眼睛平静无波。

竹君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林霜晚等了片刻，见竹君无话，便转了身，自顾自往前走了。

上早朝的时候，林霜晚整个人也诡异地安静，让人不自觉想远离三分。

值得议一议的事儿一件一件地过，早朝快结束时，林霜晚出列。

“母皇，儿臣请求回幽州一趟。”林霜晚道。

高位上的楚弈听了“回”这个字，微微蹙眉：“去幽州作甚？”

“儿臣在幽州的养母过世了，儿臣要回去瞧一瞧。”林霜晚道。

楚弈的神情微变，手微微一抖，手中的奏折差点飞出去。

“三殿下真是知恩，养母而已，居然奔赴千里去参与丧事。”

耳边传来了朝臣细碎的议论声。

林霜晚无暇顾及，她只盯着楚弈的神情和动作。

大抵先入为主了，她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可疑至极。

楚弈问道：“怎么突然去世了？”

“出了些意外，”林霜晚淡淡揭过，“儿臣与养母相伴多年，颇有些情谊，恳求母皇应允。”

楚弈沉默了。

林霜晚复叩首：“恳求母皇应允。”

楚弈颔首：“好，早去早回。”

林霜晚道：“儿臣谢过母皇。”

早朝结束，林霜晚没觉得饥饿，便随意吃了块点心垫肚子，然后就前往户部度支司工作了。

平日里她的效率很高的，今日却频频恍惚、走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望着窗外的春意盎然的枝梢发呆。

“后会有期……”林霜晚低喃出声。

明明说好的，要来京城陪着她了，怎么这充满希望的一别，就成了永别呢？

啪嗒。

水滴落在纸张上，泅染开一片墨色。

林霜晚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拭去泪水。

午间的时候，她没有心思吃午饭，便遣差役出去给竹君说了一声，自己伏在桌案上休息。

朦朦胧胧间，仿佛有什么人站在了她跟前。

林霜晚以为是差役，没有理会。

但那人却一动不动。

周遭的空气都静了下来，林霜晚意识到不对，缓缓抬头。

容景渊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抬起了头，眼神添了几分歉疚：“吵醒你了？”

林霜晚摇了摇头。

容景渊俯下身来，半搂住林霜晚，温声道：“我陪你回幽州。”

林霜晚很想冲他笑一笑，眼睛又实在酸涩，笑起来恐怕会很丑，便只得搂紧了容景渊，低声道：“好。”

差事处理完毕，林霜晚如常回了长乐宫。

“让小厨房煮一盅银耳雪梨汤来，我要给母皇送过去。”林霜晚命道。

竹君应是，去了。

唯有梅枝记得殿下昨夜的大不敬之语，纵使她不甚聪明，此刻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心惊来。

汤做的很快，盛好端了过来。

林霜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