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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晌午才听见打门声，梁氏娘子领人出去看，才看见安老板满身是血晕倒在门外。”

闻言，陈芸皱了皱眉，“官策说要送人来的？”

“对啊。”

贞洁坊唯一与外头联系的便是这负责送人和每月送粮的官策，可官策带人须得家人知晓。

陈芸心头闪过一丝怒气，又是她那个作妖的爹，非得这个节骨眼闹幺蛾子。

“好，我知道了。玉瑶，我找梁氏娘子有些事情，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贞洁坊管事的是赵嬢嬢，但赵嬢嬢已年过花甲，古板的很。若是陈芸直接找她说要走，肯定是要废些精力的。毕竟官策递了名单来，若是上头有她爹的签字画押，赵嬢嬢是有理由扣下她的。

梁氏娘子年轻一些，平日里坊内的一些琐事都是交由她处置。陈芸每次暗中收绣品也是找梁氏娘子，兴许会容易一些。

却不想孙玉瑶直接将陈芸带到了小门边，藏在罩袍下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抵门的木锁打开，“安姐姐，梁氏娘子说了，你醒来了便直接走吧。旁的她会跟赵嬢嬢解释，绣品暂时不绣了。”

陈芸疑惑，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人直接从门里推了出来，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直直砸进一个结实僵硬的怀抱。

这感觉很熟悉，她不需抬头就知道是谁。也没去看，急着要去重新打门，抬手，胳膊似是要裂开般的疼痛，左手小臂上一寸长的伤口仿若被按进了冰刺，又一点点混着血肉捻开，钻着骨头得疼。

“嘶。”

“我看看。”

搭在她肩上的手很宽厚，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得出掌心的温热和力道，落在胳膊上又是鸿毛般轻盈。

赵亮小心翼翼地将陈芸的袖子撩开，隔着包好的布条，都能看得出伤口处肿了一大圈，“回去。伤口没清洗好，会发热的。”

说罢，不由分说将人打横抱着便快步走开。

陈芸却是不着急，窝在怀里小猫一样使坏，左手不利落，右手也要伸出去扯赵亮的衣领，又是一贯的娇媚不讲理，“肖路，你怎会这么紧张我？”

“。”

他何止紧张。那一颗心何时那样糟乱过。

他从宫里回来没有看见她，便知道又是一记调虎离山。原本不打紧，直到白生拉着脸回来，他才从萨烨烨口中听到一些似有似无的城东之事。

行军打仗的人，总会对情况有极快的反应。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陈芸生意上的对手报复，再便是树大招风引来灾民下手。哪一条，都可能会危及性命。

凭着多年的经验，赵亮很快在四海楼附近的小巷里发现了踪迹，紧接着就是沿路已经变色的血迹。

太阳暴晒过的血渍变成红褐色，沿着路面夺目得骇人。

这么多血，她怎么受得了。

他一直追到城东，凭着车辙印才到了贞洁坊。方才他进去探查过，见她躺在床上被人照顾，才放下心里。

顺道将那签字画押的名册撕了个粉碎，才隐在暗处静静听她和那姑娘讲话。

房间昏暗无光，赵亮还是看见了一个满身光彩的人。如同大漠的晚霞，美得那么悲壮。

第11章受伤

第11章受伤

陈芸很美，美得像是他不曾抓到的残阳。只在世间停留一瞬，便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赵亮不明白，为何陈芸的身上会有一种悲壮的牺牲感。落寞、孤寂隐匿在眼底，哪怕嘴角永远挂着笑意，眼底还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静。

这样的她，他看不得。他宁愿被她捉弄，羞辱，看她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看她居高临下审视他的盛气凌人。

“肖路，可不敢这么对一个女人，你会忍不住爱上她的。心丢了，就什么都输了。”

丢，是丢了；输？输不得。

“再忍忍，回去给你换药。”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赵亮总可以把她的算谋轻而易举拆解。

陈芸消停了一会儿，却不是真的安静下来。

她只消抬眸便可以看见赵亮刀削木刻般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因为抱着她跑了太久鬓边的细发被汗打湿紧贴在耳畔。

生的不似京城贵公子那般白得雍贵，却总可以在人群中被一眼瞧见。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高挺的鼻梁和凸出的眉骨将整张脸刻画出一股冷峻感。赵亮平日里话又少，总一个人默默待着，看上去似是一个人隔绝了整个世界。疏离感又将他托上了生人勿近的“神坛”。

年纪不大，眉宇间却紧锁着成熟。

陈芸目不转睛地盯看了半晌，似是回神又似是旁的什么，心里酥酥麻麻如同小猫爪挠着。她又将脸往赵亮怀里埋了埋，伸出右手捋了捋头发。

赵亮察觉异样，加快了脚步，垂眸看下去又看不到她的脸，沉声问道：“难受？”

陈芸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我伤的是胳膊不是腿，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身旁的人不动，脚程半点没有停顿。

“伤口要尽快处理。”

“白生呢？”

“。”

白生。

又是这个白生。

赵亮胸口憋了口气，堵着舒不到底。关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

他也确实没有回答，只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提快了脚步。

陈芸不解，看过去，见他鼻翼似有微微的舒张。并不知晓是哪里有了问题。

白生是为数不多知晓芙蓉阁和贞洁坊关系的人，按理来说白生提早收到了城东异象的消息，找到她应该不会太难。怎么会让赵亮提早了一步。

还是说……

陈芸沉了眼色，莫不是官家的人掌握了什么别的消息？所以赵亮可以这么迅速找过来么？

她又偷偷观察了许久，还是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粗重的呼吸，额角的汗，偶尔低头偷瞄她一眼时的躲闪，每一个动作都水到渠成。

城东到四海楼，马车需要两个多时辰，赵亮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人送到了房间。

大夫是穗穗去请的，就在四海楼隔几个铺面的一心堂。

刘大夫带着医药箱着急忙慌被穗穗扯着袖子拉过来时，赵亮已经将伤口清洗好了。

陈芸靠坐在床头，右手藏在被子里捏紧大腿，伸出的左手手臂交到赵亮手中。

陈芸本就生得比寻常人白，平日里热水挨一下都能红好几天。现在看过去，白皙柔嫩的皮肤红紫一片。两寸长一指宽的伤痕暗红一片，贞洁坊粗糙的白布掉了毛边，和着血一起结成了血痂。

要清洗伤口就得把这血痂连着沾在一起的血布条一气儿撕开，用酒清洗干净里头混杂进去的沙砾和泥土。

赵亮额角不住地冒着汗，一手轻拖着她的手臂，一手紧捏着布条打着颤栗。

那模样，好似那伤口是在他身上一般。

赵亮抿了抿干裂的嘴角，柔声道：“会很痛，忍一忍。”

陈芸想抽手出来，她怕疼，却被人安抚轻轻按住，“你能行么？要不等等白生，她会……”

“我会。就一下。你可以抓住我。”赵亮第一次，没等到别人讲完就插了话。

似是问询，又似是安抚，他抬头看过去。靠着床边的女子嘴巴微微嘟在一起，双唇亮晶晶得闪着光泽。一双杏眼噙着将落未落的晶莹，无助靠着他。仿佛在请求，也可能在委屈。

看得赵亮心头一紧，慌乱跳动的脉搏半天不得清静。这与他以往冷静沉着的性子很不符，且自此，对着陈芸，他便再也没有记起从前的自己。

“抓住我的胳膊。”赵亮将陈芸的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搭在自己胳膊上，用他自己都不曾设想过的温柔声音保证道：“忍一下。我有很好的药，敷上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