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林词第二天一早将季渊的外套送去了干洗，第三天傍晚取到衣服，在酒吧门口等着还给他。

她问了周洋，酒吧八点营业，七点半就会开门，这个点人少，应该不影响他工作。

大概在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仍然没有看到季渊。林词懊恼自己当时应该留下季渊的联系方式。她望着亮起灯的大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但是一个人进去好像很奇怪。不然还是看看能不能在学校碰到他？

酒吧门口站着的营销注意她很久了，眼见她有离开的意思，过来和她搭话：“美女不进去玩？”

林词戒备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摆摆手，“我不是来玩的，嗯，我想找个人。”

“找人也要进去找啊，大冷天的在外面不受罪吗？”营销笑嘻嘻的，“进来吧，我帮你找，找谁？男朋友吗？”

林词快速摇头，“不是……我想找……季渊。”

“哈？”

“就是在你们这里兼职的，那个季渊。”

营销上下打量她一眼，而后才道：“你找他干吗啊？如果是开台，找我也行。”

她又摇头，“我借了他东西，是来还东西的。”

虽然她没说明，但营销已经看见她拎着的纸袋里的黑色羽绒服，表情顿时意味深长。

“这样啊，季渊他今天没上班。”

“他休息吗？”

“不是，他请病假了。”

林词微微睁大眼。

营销说：“昨天穿着件单衣就来了，他不发烧谁发烧。”

……

林词攥紧纸袋的提绳，意识到季渊可能只有这一件羽绒服。所以他发烧，归根结底是她的缘故。心里愧疚感更深了一点。

营销接到客人，已经转身准备回去了，林词叫住他。

“你可以给我季渊的电话吗？”

“你没有？”营销很诧异，“行吧，你记一下。”

从营销那里拿到季渊的号码，林词站在路边给他打过去。

头两通没有人接，是被挂掉的，季渊可能以为是诈骗电话。她锲而不舍打了第三通，那边才终于接起，很不耐烦的一声：“谁？”

林词怕自己打扰到他，小声说：“季渊。”

那边突然很安静。

“我是林词。”以为季渊不记得了，又解释：“前天在酒吧，你送我回去的。我把你衣服洗好了，你在学校吗？我给你送过去吧。”

她等了会儿，才听到季渊的回答。

“林词？”声音很哑，似乎还有点颤。

虽然他看不见，但林词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是我。”

“你……从哪里知道我号码的？”

“我来酒吧找你，你同事说你今天没有来。”

出租屋里，季渊快速起身下床，“你在那，”顿了顿，“进去找个位置坐着等我，我马上过来。”

林词回头看眼蓝色灯带，“嗯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在酒吧了。”

季渊刚要出门的脚步一停。

林词说：“还是我去找你吧，你在学校吗？”

他们最后约在清南的男生寝室楼下见面。

果真如营销说的那样，他只穿一件卫衣，头发略显凌乱，站在夜幕下的寒风里，像一棵高瘦的树。

出于男生自尊心的考虑，林词没有问他衣服的事，看见他脸上不正常的一抹红，语带关心：“听你同事讲，你生病了。现在太冷了，你还是多穿点。”

她从纸袋里拿出折叠平整的羽绒服，这是它被季渊从商店买走后，第一次受到如此崇高的待遇。

季渊没有逞强，接了穿上，身体立刻暖和不少。

林词问他：“你去看医生了吗？”

他拉上拉链，含糊着说：“吃了点药。”

“不是发烧了吗？只吃药不行的吧？”

“没什么大事。”

“……好吧，你自己注意点，有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

“嗯。”

终究是不太熟，也没什么话可聊。林词抿了抿唇，“那，你先回去吧，外面冷。”

“你呢？回宿舍？”

“我没住宿舍，等等打车走。”

“行，我看你上车。”

“不用，你先回去，生病吹冷风会更难受的。”

季渊还想说什么，身后跑来个男生将他肩膀重重一拍，“嘿，你怎么来了？”

应该是季渊的朋友。

他也看见了林词。大学生总是爱看热闹的，也觉得稀奇，就问季渊：“在约会啊？今天不回去住吗？来我宿舍跟我挤挤？”

季渊和林词对视一眼又很快撇开，把朋友拉到一边去说了什么，之后那个朋友就走了。

等他回来。

林词问：“你也没有住宿舍吗？”

电话里季渊让她在男寝楼下等，当时她默认了季渊住校的。

季渊捏了捏拳，又松开，“没有。”

谁想她说：“离这近吗？我送你回去吧。”

林词只是出于愧疚感和责任感，季渊却是实打实的不知所措了。

第四章 我明天去照顾你

如果不是季渊，林词甚至都不知道学校附近有这样一片地。

这里的楼房全是自建的，只有水泥外墙，墙体斑驳，每一处都彰显着陈旧。

“你回去记得吃药，不舒服还是要看医生。”

车快停下时，林词说。她准备送完季渊就直接坐这辆车回去了。

季渊的眼睛因为发烧，像敛了片湖水，脸和嘴唇的颜色都红胜霞云。

他微弓着背，车终于在熟悉的地方停下。

“是这吗？”司机问。

林词也转头询问地看向他。

“不然，”某种力量把他酝酿了一路的话冲出口，“上去坐坐？”

心跳像打鼓剧烈。

路边挂了一盏惨白色的灯，他们从灯下走过，影子被拉长又缩短。

楼道里没有感应灯，林词不熟悉路，走得小心翼翼。老房子的阶梯高度比现在盖的楼房要更矮，她在一个拐角差点踩空摔倒，是跟在后面的季渊扶住了她。

“小心。”

林词在黑暗里点点头，掏出手机，“我开个电筒吧。”

一束光源照亮脚下。

季渊默默把手缩回来，在身侧悄悄虚握了两下。

林词没住过这样的屋子——进门就能看见床，床边摆了张沙发和小茶几，靠墙一张四方桌，屋内全貌尽收眼底。

季渊拔下钥匙，知道林词正在审视自己住的地方，心里越忐忑，面上越没有表情。他装作轻松从鞋柜上抽出一双拖鞋丢在她脚下，“穿鞋。”

林词说谢谢。

“你先坐，我给你拿饮料。”

“不用这么麻烦……”

没说完，季渊已经赤着脚走向ʝƨɢ冰箱。他的冰箱里只有啤酒和可乐，这么冷的天，也不能让她喝冰可乐。

他拿上水壶去厨房烧水。

林词局促地端坐在沙发上，这间屋子小巧的面积似乎也感染了她，手脚不敢乱动。沙发与床之间放了一个垃圾桶，里面堆的全是纸巾。林词没觉得奇怪，视线扫回来，小茶几上放了烟盒、抽纸、还有几个药盒，都被拆开过。

烧水的间隙，季渊出来问她要不要喝奶茶，他可以点外卖。

“开水就可以。”林词说完，指着桌上的药盒，“这是你这几天吃的药吗？”

季渊扫一眼，“嗯。”

“我可以看看吗？”

“随便。”

林词认真检查了一遍它们的说明书，等季渊再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你这些药都是一起吃的吗？”

“嗯？”

季渊把水放到她面前的桌上，闻言转头。却没想到她刚好倾着身子，两人的身体瞬间挨得很近。

林词还无所察觉，“这样不行。”

……

“有的药是不能一起吃的，你好点了吗？还是去看医生吧。”

他快速往后退了一步，闷声道：“好差不多了。”

“真的吗？”林词狐疑地看着他的脸。还是好红啊。

“你喝水吧。”季渊赶紧扯开话题。

他家没有一次性的纸杯，给林词用的玻璃杯被洗洁精清洗过两次，最后拿热水烫过。潜意识里，始终觉得只有干干净净的东西才配得上干干净净的她。

林词连喝水的姿势也文雅，一手握着杯柄，一手扶着杯身，她吹了吹杯面的热气，但还是被刚烧开的水烫到。

“唔。”

“怎么——了。”季渊转头，看见她吐出一点点舌尖，瞬间一僵。

“有点烫。”林词解释。

“……抱歉。”

“没关系。”林词放下杯子，看了眼时间，“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眼里那点光倏地灭了。

送林词上车后，季渊回到屋里。刚才还小得丢人的房间，现在空旷得像片荒野。季渊站在这片荒野中央，目视那杯逐渐冷掉的水，最后把自己抛到沙发上颓然倚坐。

他左手搭着仍有点发烫的额头，生病的身体软绵绵的。

桌上玻璃杯里的水已经冷却。